【内容简介】 本小说下载于书本网,如需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     她赌上全部家产,肯定、确定、笃定这男人是生来气死她的,      帮他解救儿子不道谢就算了,还连挂她两次电话,      气得她所有气质都飞光光,看到他就只想问候他老妈,      她是看他儿子可爱才会处处维护照顾,      结果他竟然问她是不是想藉此机会当他老婆?!      哇咧,她对天发誓,就算嫁猪、嫁狗、嫁不出去也绝对不嫁他!      孰料人算不如天算,她在老天的安排下到他家担任保母兼管家,      才发现他虽然一副菁英相,其实骨子里有着天然呆的一面,      洗个碗不但一直「碎碎平安」,还跟她拗说洗碗精太滑,      看到他的可爱之处,让她对他的印象从负分一路飙升到满分,      接着又发现孩子并非他亲生,生父还以此做为要胁,      於是她毅然决定和他假结婚真诈财……啊不是,是守住孩子,      没想到他居然算计她,告诉她结了婚就别指望能离婚      出版日期:2012年12月28日            楔子      周末夜,狂欢夜。      每回听到类似这两句话的词,李佩都有一种自己老了的感觉,虽然她现年也不过才二十八岁而已,不过经历却比大多数人一辈子都要波折与精彩,也难怪她总觉得自己是个老人,而不是未满三十岁的年轻人。      在她八岁那年,父母意外双亡,她在无人认养的情况下被社福机构分配到慈辉育幼院居住,从此成为孤儿的一员。      院长妈妈和义工妈妈人都很好,只是同时面对三十几个孤儿要照顾,她们很难不顾此失彼,尤其是面对她这种半大不小的孩子。      所以,她在育幼院始终过着自己照顾自己的团体生活,从八岁进去一直待到二十岁搬出来自立为止。      她的前夫是她在十七岁时打工认识的,他家境只比清寒好一些些,所以跟她一样必须靠打工来赚取生活费。      她喜欢他的吃苦耐劳和脚踏实地,所以从十七岁和他交往到二十岁搬出育幼院时,她直接就搬到他家与他家人同居,然後一年後与大学毕业的他结婚,并在他去当兵时尽心尽力的服侍公婆。      她二十一岁结婚,二十七岁离婚,六年的婚姻生活几乎都与前夫分隔两地。      最前两年是因他的兵役,之後三年是因他的工作,最後一年却是连公婆都看不过去了,才将她赶到在台北工作的儿子身边,希望能藉此让她尽早为他们柳家生个孩子,结果谁知却因此而捅破了他外遇的秘密。      最後一年的婚姻生活她一直处在自我欺骗与自我安慰当中,相信老公迟早会迷途知返的回到她身边,变回当初那个愿意吃苦耐劳和脚踏实地,而不是眼前这个趋炎附势又好逸恶劳的男人。      可惜事实证明她的相信根本就是个自取其辱的大笑话。      当他第N次开口向她要求离婚,并开始对她口出恶言,讥讽她的身世与条件样样不如人时,她决定结束这个遇人不淑的婚姻,不是为了放过他,而是为了放过自己。而他则在欢欣之余,假大方的将那辆他开了四年,车龄七年的二手车过户给她,同时给了她五十万的      赡养费。      十年的感情,六年做牛做马的付出,换来五十万的赡养费,和一辆车龄七年的三手车,真的是很可笑。      她,李佩,现年二十八岁,离过一次婚,对爱情与婚姻——心灰意冷。            第一章      第一次看见坐在公园长椅上的那个小男孩时,他身上还穿着厚重的冬衣,转眼之间就换成了短袖,时间过得还真快。      李佩提着晚餐,一盒油炸臭豆腐、一份蚵仔煎和一碗冰豆花,闲散的走到公园的凉亭去吃晚餐,然後就看到那个曾有几面之缘的小男孩。      他看起来还很小,应该还没读小学吧?也不知道他的家人怎麽如此放心,老是让他一个小孩子在外头遛达,难道不怕孩子被人诱拐走吗?      小男孩有张聪明脸,白白净净的很讨人喜欢,只不过脸上表情过於沉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让她忍不住好奇的走向他。      她在距离小男孩三步时停下脚步,之前见到他时,她也会对他微微一笑或者是朝他挥挥手,却从未像今天这样走上前与他攀谈,所以第一次靠近他,她还是谨慎点免得吓到他。      「嗨,弟弟。」      她微笑的对他挥挥手,见小男孩只是看着她,并没有露出任何防备或恐惧的神情之後,她这才继续往前走到他身边。      「你怎麽又一个人在这儿呀?」她柔声问道,小心翼翼的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小男孩一脸抑郁,闷不吭声,但也没有因她的出现而起身离开就是了。      李佩决定任由他,反正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见他一个人在傍晚时分出现在这公园里,之前都没事,想必今天也不会有什麽事才对。      所以,她也没再多问,直接就把提在手上的晚餐摊在两人之间的座椅上,然後微笑地抬起头来。      「要不要陪阿姨吃晚餐?不然阿姨一个人吃好无聊喔。」她对小男孩说。      小男孩抬眼看了看她又看食物,然後继续一动也不动的闷不吭声,不过李佩却看见他偷偷地在吞咽口水。      「来,吃吃看很好吃喔。」她柔声诱引着他。「这里有炸臭豆腐,虽然闻起来不太好闻,但真的很好吃,你吃一口就知道。还有蚵仔煎,你有没有吃过?也是超级好吃的。还有豆花,豆花你一定吃过对不对?不过这家卖的豆花特别好吃喔,你吃吃看就知道了,阿姨      绝对没有骗你。」      她舀了一口三样食物中,自认为小孩最能接受的豆花递到小男孩嘴边,只见小男孩犹豫了一下,最後还是将头侧到一边,拒绝了她的好意。      「你不想吃豆花吗?那吃蚵仔煎好不好?蚵仔很好吃喔,你试试看。」      她把豆花放下,改用筷子夹了一颗蚵仔递向他,结果换来的还是小男孩侧头的回应。      她无奈的扯了下唇瓣,决定顺其自然。      「来,筷子和汤匙阿姨都放在这里,你若想吃就自己吃,不要不好意思。」说完,她迳自端起那盒油炸臭豆腐,配着台式泡菜吃了起来。      「天啊~好好吃喔!」      她边吃边赞叹,一口接一口,然後改换蚵仔煎来吃,一样吃一口赞一声,接着改吃冰豆花,再换炸臭豆腐,换来换去吃得不亦乐乎。      看她吃得这麽爽又没在注意他,不断吞着口水的小男孩终於忍受不住,偷偷地拿起汤匙舀了一匙冰豆花来吃,然後再一匙。      李佩假装没发现,继续捧着手上的臭豆腐吃,却从眼角余光发现小男孩抬起头偷看她一眼,见她没注意,又开始吃起了蚵仔煎。      她微笑,直到小男孩放下筷子,她这才转头面向他,微笑的开口问道:「要不要也吃吃看这个?这个也很好吃喔,和蚵仔煎、冰豆花一样好吃。」      小男孩终於露出腼覥害羞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没关系,阿姨说了要你陪阿姨一起吃晚餐啊,不然阿姨一个人吃好无聊喔。来,吃吃看这个。」她微笑的对他柔声道,小男孩犹豫了一下,终於慢吞吞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臭豆腐放进口中。      「好不好吃?」她微笑的问道。      小男孩怯怯点头,再点头。      「好吃就多吃点,阿姨已经吃饱了,剩下的都给你。」她将纸盒放到他身边,柔声对他说道。      「……我吃不完。」小男孩终於怯怯的开口对她说。      「没关系,吃不完阿姨再来处理。」她安抚的对他说。      小男孩沉默了一下,蓦然低声开口道:「谢谢阿姨。」      李佩顿时咧嘴微笑,觉得这个小男孩真是太乖、太有礼貌、太懂事了,真是惹人疼。      过了一会儿,两人都吃饱喝足後,李佩将所有垃圾装成一袋後,绑紧,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弟弟,可不可以告诉阿姨你叫什麽名字呀?」她拍了拍手,重新坐回长椅上,微笑着与小男孩聊天。      经过一段相处与共食的时间後,小男孩与她亲近不少,没有犹豫便小声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屠励。」小男孩说。      「那阿姨可以叫你小励吗?」她问道,直接就帮他取了个小名。      小男孩点了点头。      「小励,阿姨叫李佩,就住在那边那栋公寓的五楼。你呢?你住在哪里?」她微笑的问。      小励伸手指了一个方向,正好与她公寓所在位置相反。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阿姨之前看过你好多次喔,每次都只看到你一个人,爸爸妈妈呢?他们怎麽没有陪你一起来公园玩?」她微笑的柔声问道。      小励突然整个沉默不语了起来。      「小励,你怎麽了?」她柔声问道,明显感觉到他情绪的改变。      「阿姨,我要回家了。再见。」他蓦然跳下座椅,然後对她挥手道,接着立刻头也不回的转身跑开。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跑开,李佩有些傻眼,但也暗自松了一口气,因为见他回家总比见他一个人待在这公园里好吧?毕竟天都这麽黑了,也不知道他的父母是怎麽一回事,竟然连出来找孩子都没有,真是有够扯的。      算了,不关她的事,回家吧。      她起身走出公园,散步回家。      再次看见小励独自坐在公园里发呆,距离上回并不久,只隔了两天。      李佩今天下班後是在外头吃饱才回家的,所以可想而知回家的时间比前两天带晚餐到公园吃的时间要晚上许多,然後,她竟在路过公园要回家时,又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公园长椅上。      现在都几点了,他的父母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怎麽老是让这麽小的小孩子在这麽晚的时间一个人待在外头?      一股遏制不住的怒气在她心底翻腾,她走进公园,走向呆坐在长椅上的小男孩,柔声的朝他唤道:「小励?」      听见她的声音,小励蓦然抬起头来,看见她。      「嗨,还记得阿姨吗?」她对他挥挥手,微笑的问道。      他略微迟疑了一下,才小声的开口说:「李佩阿姨。」      「对,小励好棒喔,还记得阿姨,阿姨好高兴喔。」她微笑的走向他,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这麽晚了你怎麽还不回家,一个人在这儿做什麽?」她柔声问道。      小励蓦然低下头,沉默不语。      「怎麽了?」她再柔声问。      他依然沉默不语,於是她换个问题问他。      「肚子饿不饿,晚餐吃了什麽东西,有没有吃饱?」她问他,因为他们上回是因食物而拉近距离的,所以她想这回应该可以用这当话题才对。      他依然没有开口说话,但却令她惊愕的缓慢摇了摇头。      李佩愕然瞠大双眼,不确定的问道:「小励,你还没吃晚餐吗?」      小励无声的点点头。      李佩压抑着体内迅速升起的怒气,迅速看了下手表。      七点三十分。      放一个年纪这麽小的孩子这麽晚在外头不担心也就算了,竟然连最基本的三餐都顾不好,这孩子的父母和家人到底怎麽一回事      「那你肚子饿不饿?」她压抑着怒气,柔声问他。      他犹豫了一下,才缓慢地点点头。      「那你怎麽不回家吃饭呢?难道家里没有人煮饭给你吃吗?」      他再次沉默了起来。      「小励,告诉阿姨,妈妈呢?是因为还没下班,所以才没煮饭给你吃,还是……嗯,她出门去帮小励买喜欢吃的东西了,所以还没回来?」她的声音再放柔些,轻声问道。      小励依旧没有吭声。      李佩蓦然深吸一口气,决定还是先解决他肚子饿的问题好了。      「小励,那边有间7-11你有没有看到?」她伸手指着公园对面的便利商店,柔声道:「阿姨不放心你这麽晚还一个人坐在公园里,你跟阿姨一起过去,阿姨买东西给你吃好不好?」      小男孩终於抬起头来看着她,眼中有着明显的渴望,但脸上却又有些许的犹豫。      不让他挣扎,她直接握起他的手,然後轻轻地将他从公园长椅上拉下来,然後牵着他的手举步朝便利商店的方向走去,边走边与他说话。      「小励有没有去过7-11?里头有很多很好吃的东西喔。糖果、饼乾、汉堡、面包、关东煮、洋芋片、炸鸡、可乐……什麽都有,小励有没有特别想吃什麽呀?」      「阿姨……」小励突然开口说话,虽然声音小小的,但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李佩还是听见了。      「怎麽了?」她停下脚步,低头倾向他柔声问道。      「我妈咪上天堂了。」小励低声回答了她刚才问他的问题。      李佩呆了一下,心突然被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给堵住,有些难受。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这麽小就失去了母亲,也难怪他没饭吃,这麽晚一个人在外头晃也没人担心了。      「爸爸呢?」她不由自主的蹲下来问道。      「上班。」小励答道,一顿後又加了一句,「他很忙。」      意思就是没照顾他,让他饿肚子不是爸爸的错。李佩明白这意思,但却对这孩子的父亲更加生气与不谅解。      孩子这麽懂事,还懂得替失职的父亲找藉口,可见这个「忙」绝对是经年累月的,可是小励现在才几岁?孩子还这麽小,又失去了母亲,那个做父亲的难道就不能少忙一点,多给小孩一点关心吗?上班很忙没时间,那至少也该做到让孩子没有饿肚子之忧吧?真是个      失职的父亲。      「他很忙,那平常都是谁煮饭或买东西给你吃?」她问小励。      「黄嫂。」小励犹豫了一下,才低下头说。      「黄嫂?」她轻愣了一下,问:「她是谁?」      小励低着头摇晃了一下脑袋,突然就不说话了。      李佩微皱眉头,虽然有些搞不懂那个黄嫂是何许人,但是很明显的一件事就是,既然平常有人会煮饭给小励吃,那为什麽小励今天会饿肚子呢?      而且重点是,会用「黄嫂」这种称呼,而不是用阿姨、婶婶、婆婆、奶奶这类的称呼,那就表示这位黄嫂应该是花钱雇用来的人,而不是家人或邻居长辈之类的熟人才对。      一个拿钱做事的人,怎麽会让雇主的小孩饿肚子呢?感觉好奇怪。      她边想边牵着小励走出公园,过马路走进7-11。      便利商店里的灯光超明亮,她指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问他要吃什麽,他指了下茶叶蛋,还特地开口说了句,「一个就好了。」之後再问他,他都以摇头做答覆。      她不相信他只想吃茶叶蛋而已,大概是因为不好意思让她为他花钱,所以才指了最便宜的茶叶蛋,还强调只要一个就好了。      这麽懂事的小孩让她好心疼也好喜欢。      所以不再问他想要什麽,她自己做决定,又买三明治和饭团,然後奶茶、养乐多、布丁、洋芋片,只要她觉得小朋友会喜欢吃的都买一些,小励若不吃大不了她自己带回家吃就是。      结完帐,她牵着小励走出商店,然後直接在商店外头设置的座椅坐了下来,替他剥了茶叶蛋壳,将茶叶蛋递给他。      「谢谢阿姨。」小励非常有礼貌的先向她道谢才伸手接蛋。      「不客气。」她微笑的对他说,真的愈来愈喜欢这个懂事的小男孩。      如果那段婚姻没出问题,她现在是不是也是一个孩子的妈了呢?她的孩子会像小励这麽乖巧懂事吗?      如果前夫没离家工作,或一开始她就夫唱妇随跟着他的话,也许——      也许他们就不会离婚了吗?或许吧,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只有後果和结果。而她爱不对人的後果就是伤心,结果就是离婚,如此而已。      看着小励有些狼吞虎咽的把茶叶蛋吃掉,她将养乐多插上吸管推到他面前,只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养乐多拿起来喝。她又将鲔鱼饭团的外包装撕开,将海苔与三角饭团包好,然後递到他面前。      「阿姨吃。」看了眼饭团,小励抬头看向她说。      「阿姨已经吃饱了。来,快点吃。」她微笑的说,然後将他缩到桌下的手拉起来,将鲔鱼饭团塞进他手中。      「啊!」小励突然轻吟一声,看他的表情有点像是痛呼。      「怎麽了?」她惊觉的问道。      「没有,没有。」小励迅速地摇头,反应有点惊弓之鸟的味道。      李佩眼中闪过一抹疑惑,却没有追问,只道:「好,那你快点吃。」然後,趁他吃东西时开始仔仔细细的观察他。      从外表看起来,他完全无恙,但刚才那声音明明是忍不住脱口而出的痛呼声,所以他的痛处是在手臂上吗,还是肩膀?      「小励,你不要动喔,有一只虫虫在你衣服上,阿姨帮你把它赶走。」她脑筋迅速地转了一下,突然以谨慎的语气开口。      小励闻言顿时浑身一僵,除了眼珠子外,整个人一动也不敢乱动。      她安抚的对他微微一笑,然後伸手用食指勾住他的衣领,轻轻地往他肩线方向勾开再往下拉,露出他的小肩膀。      虽然早有怀疑,但出现在她眼前的景象还是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小励白晰瘦小的肩膀上一片红肿,而且让她整个怒不可遏的是,她竟然还能从那红肿的轮廓看出指印。      换句话说,小励肩上的伤不是跌倒撞到产生的,而是被人打出来的!      她强忍怒气,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她拉开的衣领处往下探看,检查了一下他被衣服遮住的前胸与後背。      小励的思绪大概一直都停在「身上那只虫虫」上,所以依然一动也不敢乱动的任由她。      李佩非常非常的生气,气到一个不行。这大概是她继发现前夫外遇之後,第一回这麽生气。只见小励被衣服遮盖住的前胸和後背都有为数不少的瘀青痕迹,看起来就像是被人用力扭捏後留下来的伤痕。      「受虐儿」三个字猛然跃上她心头,让她顿时心情沉重,怒不可抑,气得发抖。      「阿、阿姨,虫、虫虫还在吗?」小励紧张的问,小小的身体依然一动也不敢乱动。      李佩猛然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後,才柔声的开口道:「不在了,被阿姨赶走了。」      小励蓦然松了一口气,然後回过头对她羞怯的一笑。      「谢谢阿姨。」他说。      瞬间,李佩完全无法遏制住那股心疼的感觉,伸手将他整个拥进怀里,既心疼又不舍的抱着他,亲吻着他的发心。      「阿姨?」虽然有点小惊吓,但小励并没有挣扎,因为他知道这个阿姨不会害他,她是自从妈咪死掉後对他最好的人。      「小励,阿姨真的很喜欢你,你喜欢阿姨吗?」李佩微微松开手,低下头凝视着他的双眼,温柔却认真的问道。      小励犹豫了一下,然後才有些羞怯的点头小声道:「喜欢。」      「那你可不可以跟阿姨说实话?」      小励不解的看着李佩,不知道她要他说什麽实话,他没有说谎啊……      啊!刚刚在7-11里的时候,阿姨指了好多东西问他想不想吃,他都摇头,但其实他都好想吃。阿姨该不会是在说这个吧?他猛然想到。      「对不起,阿姨。我不是故意要说谎的,因为那些东西都好贵,我没有钱,不能让阿姨花那麽多钱,所以……」他低下头小声的忏悔道。      李佩轻愣了一下,随即一整个心疼到不行。      这麽乖巧懂事的孩子,到底是哪个狼心狗肺的混蛋竟然狠得下心对他下这麽重的手?她发誓,若让她见到那个虐待小励的人渣,她一定要狠狠地揍他几拳或赏她几巴掌,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小励,阿姨说的不是这个。而且小励这麽乖、这麽懂事,还会替阿姨省钱,阿姨其实好高兴的,只是有点担心小励会吃不饱,肚子饿而已。你不必跟阿姨道歉,知道吗?」她揉揉他低垂的小脑袋,轻柔地对他说道。      小励抬头看着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阿姨问你几个问题,你跟阿姨说实话好吗?」她凝望着他稚嫩的小脸,柔声问道。      他再次点点头。      「告诉阿姨,你身上的伤是谁弄的?」她的脸色不由自主的变得有些严肃。      小励顿时浑身僵直,脸色变得有些惊惧,他想起身逃跑,却让李佩紧紧地环在双臂之间。      「告诉阿姨,打你的人是爸爸吗?」她坚定的问。      「不是爸爸!」他立刻停止挣扎,震惊地瞠大双眼对她叫道:「不是爸爸,阿姨。爸爸不会打我,他只是……只是不喜欢我而已,不会打我,真的,真的。」      看他极力维护「不喜欢他」的父亲模样,李佩霎时忍不住红了眼眶。      「那是黄嫂吗?动手打你、捏你的人是黄嫂吗?」她再问。      小励忽然低下了头沉默不语,但也形同默认。      「爸爸知道黄嫂会打你吗?」她拚命压抑怒气的问道。      他沉静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地摇头。      李佩猛然吸了一口大气,随即又咬紧牙关,因为她真的太生气。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是怎麽当父亲的,竟然连自己的孩子被家里的帮佣虐待都不知道,真是罪无可赦!      气死她了,真的快要气死她了!这件事她一定要管,决定管了,即使被嫌多管闲事,她也要管到底!      她再度深吸一口气,强颜微笑的柔声问:「小励,你吃饱了吗?」      小励怯怯的微笑点头,两个茶叶蛋,一瓶养乐多和一个鲔鱼饭团让他吃得好饱,好满足、好开心。      「好,那阿姨送你回家。」      一听到回家两个字,小励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不安、抗拒与惧怕。      「别怕,有阿姨在,阿姨会保护你的。」她柔声的坚定道,抬头时,出现在她脸上的是护犊的坚定与狠厉。      管你是黄嫂、红嫂还是绿嫂,今天我非把你打成猪头嫂不成,等着瞧!            第二章      一手牵着小励,一手拎着7-11买来未吃完的东西,李佩朝小励住家大楼的方向一步步走去。就在他们快要抵达那栋大厦的大门时,原本走在她身旁的小励突然往她身後缩了缩身子。      李佩转头看了一眼突然躲到她身後的小身影,然後再抬头望向前方,只见那栋大厦的大门前有个体重至少七十公斤的妇女,正双手环胸的站在那里,光看那站姿就能感受到她浑身的不悦与不耐烦。      「她就是你说的黄嫂吗?」她开口轻声问道,听见身後传来一个轻轻地「嗯」,感觉牵在她掌心中的小手将她抓得好紧。      「别怕,有阿姨在。」她安抚的保证说道,继续举步往前走,而小励则继续半缩在她身後,跟着她往前走。      距离愈靠愈近,站在大门外的黄嫂终於发现半躲在李佩身後的小励,接着突然发出夸张的呼喊。      「我的小少爷呀,你到底跑到哪儿去玩了,竟然玩到这麽晚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呀?」      随着这做戏般的呼声,黄嫂胖胖的身子立刻朝他们迎了过来,然後停在李佩面前,露出一脸和善的微笑。      「这位漂亮的小姐,谢谢你送我家小少爷回来,你都不知道过去几个小时我都快担心死了。真的是谢谢你帮我找到他,并且送他回来呀。」黄嫂笑呵呵的对她说,然後弯下腰朝躲在她身後的小励招了招手。      「小少爷,快点过来跟黄嫂回家呀,快过来。」      瞬间,李佩感觉到小励更往她身後缩去,在她掌心中的小手甚至惧怕得盗起了冷汗。她安抚的握了握那只小手,无声的告诉他有阿姨在。      「既然这麽担心,你没有报警吗?」李佩开口问黄嫂。      「报警?」黄嫂似乎呆愣了一下,然後呵呵假笑道:「其实这不是他第一次贪玩到这麽晚,所以我知道他会自己回家,不必报警。只是在他回家之前这段期间,我的一颗心总是为他担心得七上八下的。这小祖宗真折磨人呀。」      「奇怪,怎麽我完全感觉不到你的担心呢?」她皮笑肉不笑的盯着黄嫂。      黄嫂微僵了一下,然後很快恢复镇定,作势拍拍胸口,「因为看见小少爷平安回来啦,我现在只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怎麽还需要再担心?」      看她那副虚假的嘴脸,李佩忽然没了与她虚与委蛇的耐性,撇唇冷声嘲讽道:「你戏演得还真好。」      黄嫂倏然变脸。      「我不知道这位小姐说这句话是什麽意思,但还是要谢谢你送我家小少爷回来。」说完,她语气严厉的对小励命令道:「小少爷,快点过来跟我回家。」接着便伸手准备抢人。      李佩眼明手快,瞬间便带着小励转了个身,将他完全护在身後。      「你别想再碰他一根寒毛。」她冷声警告黄嫂。      「你这个女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想诱拐我家小少爷吗?小心我立刻报警捉你!」黄嫂虚张声势的恐吓她。      「报警?好呀,我可是求之不得。我会让员警知道你是怎麽虐待儿童,让你今晚就被捉进警察局。」她冷声道。      「你……你不要胡说八道!」黄嫂有些心虚的怒斥。      「证据就在小励身上,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胡说八道。」说着,李佩冷冷地看着她,拿出手机直接拨打一一九。「喂,警察局吗?我要报案……」      「啊——」黄嫂突然发狂的冲向她,争抢她手上的手机。      事出突然,再加上李佩还得一手护着身後的小励,手机一下子就被黄嫂给抢了过去。      「把手机还给我,否则我告你抢劫!」她怒声道。      「把你身後的小孩交出来,然後乖乖的离开,少管闲事,我就把手机还给你。」黄嫂与她条件交换。      「你当真以为一支手机就可以威胁到我?」李佩冷笑道。「我告诉你,今天这件事我管定了。你若是聪明的话,现在就把小励家里的钥匙交出来,然後永远不要出现在小励面前,否则我会让你身败名裂,从此再无容身之处。」      「你以为你是谁?让我身败名裂,无容身之处?哈哈哈,笑死人了!」黄嫂嘲讽的大笑几声,接着冷笑道:「住在这里的人谁不知道那小孩是个杂种,连亲生爸爸是谁都不知道。爬墙的老婆车祸死了,还留了一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杂种要他照顾,这种杂种……      」      「啪!」      李佩倏然冲上去狠狠地甩了她一个耳光,直接把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打断。      虽然黄嫂说出来的话让她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难以置信到目瞪口呆,但左一句杂种,右一句杂种的还是让她蓦然惊醒了过来,想起来小励就在现场。      虽然她不确定这麽小的孩子到底知不知道杂种这两个字是什麽意思,也不知道这件事是真是假,但不该让小孩听见的话就是不该说,所以她才会想都不想,立刻冲上前去狠甩那女人一巴掌。      反正她想打这欠揍的女人想了一整晚了。      「你敢打我?」黄嫂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瞪着她,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你都敢打小励,为什麽我不敢打你?」李佩冷笑道,想起小励小小身体上的淤青,她突然又怒火中烧的再度扬起手来,啪啪啪的左右开弓,一连赏了还没从震惊与难以置信中醒过来的黄嫂好几巴掌。「这是替小励回敬你的,你这个以大欺小,虐待儿童的人渣!」      「喂,你们在做什麽?」      连声响的巴掌声终於引来大厦警卫的关注,在喝止声中迅速的向她们跑来。      「黄太太?」看见熟识的人,警卫立刻选边站,然後对李佩露出严厉且略带威吓的神情,冷声问道:「这是怎麽一回事?小姐,你是谁?应该不是我们大厦的住户吧,我没见过你,你为什麽要动手打黄太太?」      「你问她。」李佩懒得解释,冷然的看了黄嫂一眼,直接丢出这三个字。      「李经纬,这个女人想诱拐屠医生的小孩被我阻拦,但她太凶悍了,我挡不住,你快点帮我拦着她,让我带小孩回家。」黄嫂脑筋动的极快,迅速的对警卫说。      「竟然又这种事?」警卫信以为真,立刻举步向李佩逼近,一边不忘对黄嫂说:「放心,我来挡着她,你快点把小孩带回家去。」      「白痴。」李佩人不知骂道,第一时间转身冲向小励将他抱了起来,护在怀里。她反身对已逼到她面前的警卫大声说:「那个女人虐待儿童,你若相信她说的话就是助纣为虐,是共犯!」她往後退。      「她是屠医生请来照顾孩子的保姆管家,你不要胡说八道。」李警卫一脸不信的表情,持续一步步逼向她。      「我胡说八道吗?」李佩没有一丝害怕或紧张,冷笑着直接空出一只手来,将小励的上衣从下摆往上掀起来,露出即使在昏暗的街灯下,亦能清楚看见的淤青伤痕。      警卫猛然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与震惊的神情,他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向黄嫂。      「那是他自己跌倒不小心撞到的。」黄嫂立刻狡辩道。      「只有瞎了眼的人才会相信你说的鬼话。」李佩冷哼,然後对呆若木鸡的警卫说:「麻烦你帮我报警,我的手机被她抢走了。」      一见警卫出现犹豫反应,又听见李佩说要报警,黄嫂顿时明白大势已去,倏然用力将手上的手机往旁边一丢,转身就跑。      「我的手机!」李佩惊叫出声,简直要被气死了。      「小姐,你的手机。」警卫呆愣了一下之後,立即转身去帮她把手机捡回来,递还给她。      李佩看着龟裂的手机萤幕和伤痕累累的机身,顿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她这是招谁惹……好吧,是她自己好管闲事招惹来的後果,但是她一点也不後悔。      「小励,你有家里的钥匙吗?」她低头问怀抱中有些被刚才发生的事吓傻的小励。      小励眨了眨眼,好半晌後才摇摇头,小声道:「钥匙在黄嫂哪里,我没有。」      她想也是。李佩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然後再问:「那你知道爸爸什麽时候会下班回家吗,小励?」      「屠医生出国去了。」警卫开口说。      「啊?出国去了?」李佩一阵傻眼,「你说这孩子的爸爸出过去了?那他家里还有什麽人?」她直瞪着警卫问道。      「没有。」警卫对她说,「本来是有的,就是刚才那位黄太太,她是屠医生家的官家兼孩子的保姆,不过刚才被你吓走了。」      「她是畏罪潜逃,不是被我吓走的。」李佩蹙眉纠正,「那可不可以请问一下,有没有人知道要怎麽样才联络得上这孩子的爸爸?」      警卫摇摇头。      李佩无奈,只好再度低头问怀抱里的小男孩。「小励,你知不知道爸爸的手机号码,或是他上班地方的电话吗?」      小励摇摇头哦。      李佩忍不住叹了口气,无奈的看向一样一脸不知道现在到底该怎麽办的警卫。      「看样子,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暂时由我来照顾这个孩子,然後我把我的连络方式留给你,等孩子的爸爸回国之後,再请他和我连络了。」她叹息的对警卫说。      「看样子好像也只能这样了。」警卫略微沉默了一下之後,无奈的点头道。      「那我跟你去留资料,另外还要麻烦警卫先生一件事。」李佩皱起眉头,「这孩子家的钥匙被刚才那女人带走了,我怕她会有不良念头,趁雇主不在时来闯空门,把这孩子家里值钱的东西都盗取一空,所以……」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其他同仁,情他们多加注意。」警卫说。      「那就麻烦你了,谢谢。」      「不用谢,这是我的职责。」      这是小励在李佩家里度过的第四个晚上,而过去三天三夜力,她却连一通该死的屠医生打来找小孩子的电话都没接到,那位屠医生当真是个混蛋!      将小励哄睡之後,李佩拿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现在打电话给林禹菲,请她明天再帮她请一天假,还是等过了今晚再说,说不定那位混蛋屠医生会在今晚打电话来。      掌中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她迅速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只见是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号码。她立刻将它接起。      「喂?我是李佩。」      「我是屠秉文。听说屠励在你家,麻烦你将他带下来。」没有一丝客气或歉疚的声音传来。      「屠先生,你是不是应该先跟我说一声抱歉,或者谢谢?」她冷声道,对他冷漠的语气非常不满。      电话那头没半点声音。      「屠先生?」她皱眉唤道。      电话那头还是没半点声音,李佩警觉的把手机拿到眼前一看,这才发现对方竟然把电话挂、断、了!没礼貌、没水准的大混蛋!她怒不可遏的立刻回拨过去。      「屠秉文先生,你到底懂不懂礼貌?我帮你照顾儿子三天三夜,你连最基本的一句谢谢都不会说吗?」电话一接通,她直接就吼了出声。      「谢谢。现在可以把他带下来了吗?我已经在楼下了。」一样冷漠,不愠不火,一听就是在敷衍了事。      「我感觉不到你的诚意。」她冷声道。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没有半点声音。      有了上回的经历,李佩立刻又将手机拿到眼前一看,结果直接破口大駡,「去你的混蛋!」他竟然又将电话挂断了!      除了她的前夫,姜妍的前未婚夫,林禹菲的前两任劈腿男朋友和张仁靓那个混蛋学长外,她从未遇见过这麽混蛋的男人,令人发指的不负责任,而且又没礼貌,没水准,简直就是混蛋加三级,真是气死她了!      衣袖突然被扯了一下,她才发现自己的失控把睡在一旁的小励给吵醒了。      「阿姨,是我爸爸吗?」小励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问道。      她吐了口气,缓慢的点头说,「对,他在楼下,来接你回家了。」      「真的吗?那我们快下去。」小励喜形於色的跳下床,迫不及待的说道。      她搞不懂这麽不负责任,连自己的孩子受虐了都不知道的爸爸,有什麽好值得小励喜欢的?      「小励,你先回答阿姨一个问题好不好?」她将小励拉到跟前,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说。「你喜欢爸爸吗?」      「喜欢。」他毫不犹豫的用力点头道。      「他工作这麽忙,都没时间照顾你,还请了一个会打你、会捏你的黄嫂来陪你,你还是喜欢他吗?」她认真的问。      小励突然沉默了下来。      「小励?」      「爸爸他很疼我,他只是工作很忙,他不是故意的。」小励低着头,小声说道。      李佩突然不知道该说什麽,只觉得心疼。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听小励为自己的父亲脱罪了,他才几岁呀?幼稚园中班而已耶!      「来吧,阿姨带你下楼。」她轻叹一口气,牵起他的手说,然後再心里咬牙切齿的补充一句:我要跟你爸好好的谈一谈。      站在一楼街灯下的那个身影很高,至少有一八0公分,身材瘦削,但肩膀很宽,穿着雅痞风,一点也不像有个在读幼稚园孩子的已婚男——不对,应该说鳏夫才对。      然後不管这位屠医生的外貌有多出乎李佩意料之外的出色,也不能改变她对他的满腹不爽与怒气。      看见父亲,小励很开心的松开李佩的手,快步跑向他,却再次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没扑进他父亲的怀里,而是停在他身边,然後有些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爸爸。」      「回家吧。」他冷漠的说,接着直接转身走人。      「站住!」李佩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气冲冲的朝他大声叫道。      那男人停下脚步,转身看她。      「我要和你谈一谈。」她深吸一口气,以坚定的眼神瞪着他说。      「谈什麽?」他斜睨着她。      李佩将目光转向有些不知所措的小励,然後说:「你先送小励回去,然後再下楼来,我会在楼下等你。」      「要谈现在就谈,我很累,想早点休息。」他冷漠的说。      李佩差一点就在小励面前爆粗口,这个混蛋家伙果然有够该死的混蛋加三级。      「你有带money吗?难道不用偿还过去三天我所有的开销支出吗?」她冷笑道,找了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藉口。      「要钱吗?我懂了。」      「懂你妈——」李佩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因为她是在是太生气了她之所以会用money,开销支出之类的困难字眼,就是为了不想让小励听懂误会他,结果这个混蛋竟然直接把「要钱」这字眼说出来,真是他妈的混蛋!      「要钱就跟我过来拿吧,一天要多少?五千够不够?」      李佩握紧拳头,怕自己会忍不住拿拖鞋丢他。      「小励,再见。」她对着小励强颜微笑道,然後抬眼瞪向那个男人,咬紧牙关的说道:「大混蛋,永远不见。」说完,她转身大步走进公寓大门,然後狠狠的将大门甩上。      「砰」一声巨响,在夜里恐怕吓到不少人,但她是在是太火大了,再不找个东西出气,她恐怕会得严重的内伤。      啊啊啊——混蛋家伙、王八蛋、臭鸡蛋,该死的大混蛋!怎麽会有这种混蛋家伙呀!真是气死她、气死她、气死她了啦,啊啊啊——      当晚,李佩因为太生气了,失眠到半夜两点多才慢慢的睡着,睡着之後又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小励开口叫她妈妈,她好开心,抱着他亲了又亲,结果那个混蛋家伙居然也走了过来,小励理所当然开口叫他爸爸,这也就算了,没想到那混蛋家伙接着却对着她叫了一声「老婆」,然後倾身作势要吻她的样子,当场把她从噩梦里吓醒。      好恐怖,真的是太恐怖了!      她怎麽会做这样的噩梦呀?还好,听人家说梦境和现实总是相反的,好家在,不然真的是吓死她了。      恶灵退散!      南无阿弥陀佛。      接下来整整两个星期,李佩都没再看见小励出现在公园里,这让她有点失望又有点安心?担心?不放心?她也不是很清楚。      总之,看不见那个曾经受虐的可爱小男孩,不知道他在被他父亲带回家之後的後续发展,让她一直有种悬而未解的感觉,很不踏实。      所以,她今天特地提前两小时下班,打算直接上门拜访。      当然,她之所以选择这时间,而不利用下班之後或者是晚上的时间,就是不想再遇见那个该死的大混蛋。      然後,也不知道她和小励是不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她竟然在路过公园时,看见那个令她担心又思念了整整两星期的小男孩。      「小励!」她惊喜的脱口叫道。      「阿姨。」小励看到她也是一脸惊喜的表情,开心的立刻跳下长椅跑向她。      她蹲下来,直接将跑到她面前的小励拥进怀里,抱了他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微笑的凝望着他问:「小励,阿姨好想你,你有没有想阿姨?」      「有,小励也有想阿姨。」他用力的点头道。      「来这里告诉阿姨你最近都在做什麽,现在爸爸去医院上班的时候,是谁在照顾你、煮饭给你吃?」她牵着他走到公园长椅坐了下来。      「一个新来的阿姨。」      「那她现在在哪里?阿姨怎麽没看到她?」李佩疑惑的问,担心那个该死的大混蛋会不会又瞎了眼,找了一个不负责任的黑心保姆。      「阿姨去7-11帮我买茶叶蛋,她……啊,阿姨她来了!」      看着蓦然浮现在小励脸上的笑容,李佩顿时放下心来,因为她看得出小励对这个信赖的阿姨完全没有一丝惧怕的感觉,相反的,还有一丝喜欢荡漾在他黑白分明的双眼中。      「阿姨,这就是我说的李佩阿姨。」小励小大人般的对匆匆走到他们身边的女人说。      「你好。」李佩微笑的与对方打招呼。      这个新来的保姆年纪看起来三十多,长的不是很漂亮,皮肤有点黑,嘴巴有点大,但眼睛弯弯的,看起来好像挺爱笑的,给人感觉还不错。      「你好,第一次见面。终於见到小少爷每天要到公园来等的人了。」保姆眯着眼笑说。      「每天?」李佩一脸惊愕。      「是呀,我们每天都会过来,不过没办法待台湾,我还得回家煮晚饭给先生和小少爷吃,所以一般大概都待到六点左右吧。李小姐那时可能还在回家路上,所以我们才一直碰不到面。」保姆笑眯眯的说。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陪小励这样等我。」李佩有些不好意思。      「哪儿的话,照顾小少爷本来就是我的工作,况且每天到公园来散散步、运动也很不错呀,我还要感谢你和小少爷给我这机会呢。」      「也是。」李佩忍不住笑道。「对了,还没请教你的名字呢。」      「我叫张倩如,你直接叫我倩如,或和先生一样叫我张小姐都行,虽然我已经不是小姐了,哈哈哈。」张倩如哈哈笑道。      「你结婚了?」      「嗯,结婚八年了,两个小孩都上小学了。」      「哇,真看不出来你孩子这麽大了耶。」      「大家都这样说,哈哈哈……」      几句对话,李佩就发现自己还蛮喜欢小励这个新来的保姆,性格开朗、笑口常开,最重要的是身为人母,应该会有最基本的母爱与同理心才对。      看她细心的将茶叶蛋的蛋壳剥掉之後,才将茶叶蛋递给小励吃,而小励在面对倩如时也没有半点之前面对黄嫂时的恐怖阴影,李佩忐忑许久的心终於缓缓地落了下来。      她总算能放心了。            第三章      推开家门,迎面而来的是愉快的笑声,这感觉对屠秉文来说是那麽久违,久到他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感觉,因而整个人呆若木鸡的站立在玄关中。      客厅里的笑声蓦然间少了一道,张倩如和屠励虽也看见大门的开启与屠秉文的出现,但一时间止不住的笑声依旧持续着,只有李佩的笑声在瞬间戛然而止。      因为和张倩如及小励相处得太融洽、太欢乐了,她今天竟然忘了注意时间,不小心待过头了。      可恶,她一点也不像和这个该死的大混蛋碰面,真的是有够衰的。      「小励,阿姨要回家了,拜拜。倩如,改天见。」她直接起身微笑的对他们两人道别,然後转身面无表情的走向玄关,冷冷的开口,「抱歉,借过。」      屠秉文一动也不动的看着她,还在想这个女人怎麽会出现在他家时,便见她一步跨上前,然後一屁股将他撞开,迅速穿上鞋子之後,打开大门头也不回的离开。      「先生,你回来啦。」张倩如从客厅沙发上起身道。      「爸爸。」屠励也跟着站了起来,有些拘谨的唤了他一声。      「刚才那个女人怎麽会在这里?」屠秉文换上室内拖,走进客厅,皱着眉头问张倩如。      「李小姐是小少爷的客人。」张倩如小心的答道,身为雇佣,她可没胆把请外人到雇主家里来作客这件事揽在身上。      对於她这个回答,屠秉文没做任何评论,只道:「你可以下班了。」      「喔,好。」她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然後转头对小励说:「小少爷,我们明天见。」      「阿姨再见。」      「再见。」      随着帮佣兼保姆的张倩如离开,偌大的房子里顿时陷入一片静默之中。      小励乖乖的从茶几下拿出自己的画纸和画笔,阿精的画画打发时间,不敢乱说话以免吵到爸爸,惹得爸爸不开心,然後不要他。      他知道自己不是爸爸的亲生儿子,爸爸和妈咪吵架那天说的话他全都听见了,也慢慢地明白了爸爸为什麽不再像以前那样疼他、对他好,因为他不是爸爸的孩子。他的爸爸是别人,不是眼前这个爸爸。      那天,他听到爸爸好大声的对妈咪说:「他不是我的儿子!」      然後,他又听到妈咪大声笑着说:「没错,他不是你儿子,是我和别的男人生的,你现在才知道吗?哈哈……」      他奔来不知道这是什麽意思,他明明就是爸爸的儿子,为什麽妈咪要说不是?      他还搞不懂这一切时,妈咪就突然上天堂了,大家都说是车祸,接着又说妈咪活该,说他是野种、杂种,还说要把他送到育幼院,然後他愈听愈多,就懂了。      他不是爸爸的儿子,他是妈咪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没有人知道他的爸爸是谁,但是大家都知道他现在的爸爸不是他真正的爸爸,然後这个爸爸好像不要他了,大家也都叫他不要他……      他好害怕,真的好害怕爸爸不要他,会把他送去人家说的育幼院,听说那里的小朋友都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咪,没有人喜欢他们。      他不想去哪里,所以他变得好乖好乖,不管爸爸要他做什麽,他都听话乖乖的做,也不敢乱吵爸爸,连黄嫂打他,骂他,他都不敢说,就怕爸爸会生气不要他。      他真的好怕黄嫂,但是因为爸爸叫他要乖乖听黄嫂的话,所以他只能乖乖的被打。      然後,那天爸爸突然说要出过,要好多天才回来,要他乖乖听黄嫂的话,黄嫂还会和他一起住。      他真的好害怕,趁着黄嫂去上厕所时,就偷偷的跑出门,一个人躲到公园里,然後就遇到之前对他好好,还请他吃东西的那个阿姨。      阿姨又要请他吃东西,但他不敢乱花阿姨的钱,只要了一颗茶叶蛋,但是阿姨买了两个茶叶蛋给他,而且还买了好多好好吃的东西,让他一直流口水。      後来阿姨不知道怎麽发现黄嫂打他的事,阿姨说他会保护他,然後就牵着他的手带他回家。      其实他真的好害怕,不想回家,但是阿姨一直叫他别怕,不断说他会保护他。      阿姨真的好厉害,真的吧黄嫂打走了,然後阿姨还带他去她家住,对他好好,又带他出去玩,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阿姨,是除了爸爸、妈咪外他最喜欢的人了。      可是爸爸好像不喜欢阿姨,阿姨也不喜欢爸爸,因为阿姨每次到家里来陪他玩时,总是会在爸爸下班回来前回家……      「小励。」      听见爸爸突然叫他,他立刻转头看向坐在餐桌前吃晚餐的爸爸。      「那个阿姨什麽时候来的?」屠秉文问他。      「阿姨下班後来的。」他小心的答道。      「只有今天来吗?」      小励不敢说谎,只能摇头作答。      「她昨天也有来?」      他抿了抿嘴,缓缓地点点头。      「昨天的昨天呢?」      小励只能再点头。      「她每天都回来?」      小励像是获得解救般的立刻摇头,然後说:「爸爸在家的时候,李佩阿姨没有来,所以没有每天来。」      屠秉文轻皱了下眉头,问:「她怎麽会知道爸爸有没有在家?」      小励犹豫的看了他一眼才缓慢的开口说:「阿姨会先打电话问倩如阿姨。」      屠秉文抿了抿唇瓣,敢情他们三个人早已连成一气,把他这个主人整个排除在外在就对了,响起刚进家门那迎面而来的愉快气氛於笑声,他顿时有种不是滋味的感觉,脾气来的有点莫名其妙。      看爸爸好像在生气的感觉,小励有点害怕又有点担心,挣扎了一下,终於犹豫的开口。      「爸爸是不是不喜欢李佩阿姨到我们家来?」他低声问道,声音愈说愈低,「那我请阿姨以後不要来了。」      看着那张近来多了些笑容,现在笑容又完全消失不见的黯淡小脸,屠秉文的心情一整个很复杂。      小励是个非常聪明、乖巧又听话的小孩,从他出生那一刻起,他就把小励当成自己的第二生命般的疼爱与呵护,也享受到有子万事足的幸福於满足感,然而晴天霹雳的是,小励竟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第一次听到关於小励不是他亲生的流言蜚语时,他完全怒不可遏,一拳就把造谣的家伙打飞。      但是正所谓三人成虎,当细碎的八卦留言愈来愈多,他原本坚不可摧的信心也开始动摇了,终於忍不住偷偷的拿着儿子的毛发去做了DNA亲子鉴定。      鉴定结果令他难以置信到几乎要崩溃,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从小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孩子,竟然真的和他没有一点血缘关系!      他不愿相信,也无法接受,第一时间就冲回家和早已因各种原因相敬如冰的老婆对质。那女人一开始当然抵死不认,知道他将亲子鉴定书丢到她面前,她才面无血色,无话可说。      接着他们大吵一架,口不择言的攻击对方,其间究竟说过什麽狠话他自己恐怕都不知道,唯一记得的就是,他最後怒吼着要那女人带着她的儿子滚出他家。      之後,他便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早已变成他卧房的书房里,知道半夜三点突然接到警察局打来的电话,通知他那个女人因酒驾车祸当场死亡的噩耗。      这一切就像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一样纠缠着他、折磨着他,让他之後每次看到小励都觉得痛苦不已,因为他民知道他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却又得养育他,不能将他抛弃、推离,只因为他妈咪可以说是间接被他害死的。      除此之外,对於一个自己从小就把他当成心肝宝贝呵护的孩子,他也没办法狠心弃之不理。      只是每次看到小励,他就会想到他不是自己的骨肉,然後对孩子的态度也不由自主的愈来愈冷漠,甚至下意识的尽量避开与他相处的机会。      他真的万万没想到,自己这样的举动竟然让小励变成一个受虐儿,而名为父亲,同处在一个屋檐下的他却该死的完全浑然未觉。      从新加坡回来得知这件事时,他有一种突然被人狠狠捅了一刀的感觉,光是震惊得难以置信,然後痛彻心扉。      小励在一年前还是他捧在手心里,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宝贝儿子,而今他却连他在自个儿家里被帮佣虐待得遍体鳞伤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说穿了,大人们的恩怨情仇关小孩子什麽事?他又无法选择生身父母,无法决定自己的学院,他何错之有,为何要承受这一切伤害?      看着孩子身上颜色深浅不一、数之不尽的瘀伤,他心痛难抑,终於从那场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中清醒。      虽说他没办法一下子就回到以前的好爸爸模样,但是他发誓从今以後他会努力将小励视为己出,让他重新拥有开心愉快的笑容。      「你很喜欢那个李佩阿姨?」他问小励。      小励不敢点头,只能不安的看着他,露出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      他在心里轻叹一声,缓声开口道:「我没有不喜欢他,所以你若真的很喜欢那个李佩阿姨,只要他说好,随时都可以到家里来。」      「真的吗,爸爸?」小励一脸惊喜的问道,有些难以置信。      他点头,看见小励顿时笑颜逐开的傻笑了一下,然後又突然拘谨了起来,有些羞赧又有些正经认真的对他说:「谢谢爸爸。」见外的让他好心酸。      这一刻,他突然惊觉了一件事,那就是小励肯定已经知道自己不是他儿子的事了,老天!      扭了扭脖子,刚开完一台手术的屠秉文只觉得浑身疲惫,但生理上的疲倦感却远比不上心里的。      一想到小励有可能已经知道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这件事,再相对于孩子他妈过世之後,小励那孩子的改变,他就觉得一颗心沉得,压得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一直都只注意到自己的伤心与心痛,却从未想过小励的心情。      虽然小励年纪还很小,但是从小就特别聪明,又动的察言观色,对大人们的情绪反应特别敏感,这样的他对於过去一年来家里所发生的大小事,又怎麽可能会因年纪小或懵懂而还无所觉呢?      尤其他又不只一次听见家里亲戚当着孩子的面,讨论孩子的去留的事,那些不是亲生的、父不详、野种这些字眼,那些人说起来可是毫不避讳,小励在一旁即使一开始听不懂,听久了也是会明白的,再加上当时还有一个恶毒的黄嫂在。      想到这一切,他的心情沉重的几乎都要呼吸困难了。      「我出去走走,有事情再打手机给我。」他交代一旁的护士,然後拿起外套起身离开办公室。      不想到人多拥挤的地方,他一个人跑到医院顶楼吹风。      只是才上楼不到五分钟而已,他口袋里的手机竟然就响了起来,让他郁闷不已。      「喂?」他接起电话。      「屠秉文医生吗?」      是一个他没听过的陌生声音,不过他并不意外,因为有些神通广大的患者,不知道是怎麽弄的,就是有办法弄到他的私人电话,然後打电话找他谘询。      「我是。请问哪位?」虽然有些不悦,他还是耐着性子回应。      「我是许元杰。」对方一副他该认识自己的口气。      然而屠秉文脑袋里只有一个问号。      「许先生找我有事?」懒得管他是谁,屠秉文直接问道,语气平静而专业。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没听过我的名字吗?」对方不知为何似乎有些难以接受他的反应,以夸张的语气在电话那头叫道。      屠秉文有一种遇到疯子的感觉。「如果没事我挂电话了,再见。」      「等一下!」对方顿时大叫道:「陈茵歆!我是陈茵歆的男朋友!」      屠秉文瞬间握紧拳头,同时也握紧了手中的手机,恨不得能将它捏碎捏爆,断绝这通电话。      陈茵歆,他已逝的出墙老婆,小励的妈妈。      「你打电话给我想做什麽?」他冷冷的问。      「嘿嘿嘿,听说你已经知道那个孩子不是你的种了是吗?给我一点钱……」      「所以,你就是那个孩子的爸爸吗?」屠秉文直接打断他问道,然後不等他有反应又接着说:「很好,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正愁找不到人可以把那孩子送走,我给你我家的住址,麻烦你现在就过去把他带走。地址是……」      「等一下!等一下!」许元杰赶紧叫道,「我没说我是那个孩子的爸爸。」      「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相信,就可以免去该负的责任,给我你的住址,晚上我会把孩子送过去,我已经不想再当冤大头帮人养孩子了。」他冷笑道。      「我已经说了,我不是那个孩子的父亲!」      「口说无凭,是不是要验过DNA才知道,给我你的住址,不给的话,我也有办法利用你打给我的这支手机号码查到你的住址,你别想逃避责任。」      「妈的,你这个人……你这个疯子!」许元杰倏然怒駡一声,然後直接把电话挂断。      他原本是想利用孩子作为要胁——因为曾听陈茵歆说过那家伙很疼孩子,所以他才会想借此跟屠秉文要点钱来花花的,没想到少了血缘关系後,屠秉文会变得比他还无情。      呼!差点就偷鸡不着蚀把米了,好惊心。      虽说他和陈茵歆的确交往过一段时间,也正好是那个孩子从孕育到一岁那两年之间,但是那个女人既然会背着他老公和他搞外遇,谁知道会不会也背着他和别的男人上床?      所以,他才不相信那个还在屠家的孩子是他的种,即使当真按摩倒楣真是他的,他也不会认帐的。      他又不是脑袋有问题,生活的好好的、快快乐乐的,干嘛给自己找麻烦、找包袱、找负担呀?      孩子?      送他都不要!      屠秉文握紧手机,紧到手臂上的青筋暴现,双手微微的发抖,已然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怒气,因为他真的是太生气了!      怒不可遏间,他发狠的将手机狠狠地甩到地上,发出「啪」的一声,机身零件顿时散落一地,手机也同时爆笑了。      拿自己的手机出气并不是什麽理智的行为,相反的还很愚蠢他知道,但是不把气发出来他真的会抓狂。      许元杰?      一个不要脸的人渣,混蛋家伙      他的确没听过这个名字,也不知道他和陈茵歆是否真的交往过,更不清楚小励会不会真的是那家伙的儿子。但是光从对方突然打电话来向他要钱,以及对抚养小励避之唯恐不及的反应来看,即使那家伙真是小励的亲生父亲,他也不会把小励交给他!      他好生气,真的是太生气了,气到一个不行!      他承认自从知道小励不是他的孩子之後,他其实一直希望小励的亲生父亲能够出现把小励带走,这样他才可以眼不见为净。      然而当这个人突然出现,而且只是个疑似而已,对方还摆明了根本不想认这个孩子,他的心还是产生了害怕的感觉,生怕小励会被人从他身边抢走。      这种感觉让他充满了惊慌,不知所措。      知道这一刻他才恍然大悟自己始终都把小励当成自己的儿子,即使他不是自己亲生的,和他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他也没办法将他拱手让人。      小励是他的儿子,是他屠秉文的儿子。他会利用一切手段将他留在身边,让他继续做他儿子——屠励。      许元杰是吗?不管你在打什麽注意,又是否真是小励的亲生父亲,当你冒出头要钱的这一刻起,你已经失去当小励父亲的资格,因为我会让你彻底的失去那个资格。      等着瞧!      下午茶时间刚过,李佩回到桌位上正准备要继续未完成的工作时,她放在抽屉里,改成振动模式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将它从抽屉里拿出来一看,很意外的竟然看到张倩如的名字。      倩如怎麽会在这时间打电话给她呢?她边疑惑,边接起电话。      「喂?」      「李佩,怎麽办?怎麽办?」张倩如的声音充满了慌乱与着急,让李佩的心倏然提了起来。      「发生了什麽事?」她迅速问道。      「小励在幼稚园里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什麽?」李佩遏制不住的霍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叫道,然後再惊觉办公室的同事全都转头看她时,她赶紧拿着手机快步离开办公室,走到无人的角落去讲电话。      「现在小励的情况怎麽样?人在哪里?伤的严不严重?」她心急如焚,连珠炮似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现在已经送去医院了,我现在正在搭计程车赶去医院,但是我一直联络不到屠医生,怎麽办?幼稚园老师说伤得有点严重,我怕要开到,要签同意书怎麽办?」      「你没打他的手机吗?」      「医院办公室的电话和手机我都打了,但还是找不到人。李佩,我现在到底该怎麽办?」张倩如的声音听起来真的很慌。      「在哪家医院?我现在就过去。」李佩只犹豫了两秒,立即当机立断的对她说。      「慈恩医院。」张倩如的声音顿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我先请假,在打计程车过去大概要二十分钟左右。」她一边告诉张倩如,一边转身快步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拿假单请假。      二十分钟後,她迅速跳下计程车,快步跑进慈恩医院的急诊室。      「李佩,这里。」待在急诊室的张倩如眼明手快的朝她招手叫道。      她快步走向她,左右张望的问:「小励呢?」      「在做CT断层扫描,刚刚已经找过x光了。」张倩如眉头紧蹙的说。      「结果怎麽样?」她着急的问。      「左手下肢臂顾着,额头还撞破了一个洞,流了不少血,所以才会要照CT。」      「幼稚园的老师在搞什麽鬼,为什麽会让小孩发生这种事?」李佩生气的说,一想到小励所受的伤,她就一整个怒不可遏。      「对不起。」在她身後突然有个女子马上开口道。      李佩倏然转身,不用问也知道对方是幼稚园的人,她没给对方好脸色,冷峻的出声道:「说对不起有什麽用?你们到底是怎麽照顾孩子的,怎麽会让孩子从楼梯上摔下来还受了这麽重的伤,这件事你们要怎麽负责?」      「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对方九十度的向她鞠躬道歉。      「你不用跟我道歉,等小励的爸爸来了之後再跟他道歉吧。」她冷声道,没办法原谅这麽失职的老师。「联络到屠医生没?」她转头问张倩如。      「没有,但是我有留言给他,请他办公室代接电话的护士在看到他的时候转告他这件事,我相信屠医生在听到这消息後,一定会以最快速度赶过来这里。」张倩如说。      李佩撇了撇唇,不予置评。      CT室原本紧闭的门开了,躺在病床上的小伤患被护士给推了出来。      李佩在第一时间立刻迎了上去,从护士手中接过病床的推送,一边弯腰和躺在病床上,双眼含泪,却勇敢的没哭出声的小励说话。      「小励,阿姨来了。会不会很痛?很痛就哭出来没关系。」她心疼的说。      「阿姨,好痛……」小励扁了扁嘴,已然没哭出声,但眼泪却像珍珠般一颗颗的从他眼眶里滚落下来,让李佩一整个心疼到不行。      「医生,可不可以帮他打止痛针?」她忍不住抬头问跟上前正在调点滴的医生。      「已经加在点滴力了,药效会慢慢生效,一会儿就不会这麽疼了。」医生答道。      「他现在情况怎麽样?」她又问。      医生看了一下手上的病历表,边看边说:「左手下肢臂有骨折现象,手肘、手腕和膝关节都有多出擦伤,额头上的外伤比较严重,可能会留下疤痕。刚刚照CT看起来是没什麽问题,但是因为有撞到头部,所以还是要再观察一阵子才知道。待会儿我会先帮他的手臂打上石膏,你们可以先去柜台办住院手续。」      「好的,谢谢医生。」      医生离开後,张倩如立刻拿着资料去柜台办理住院手续,李佩则像是母鸡护小鸡般,寸步不离的守在小励病床边,柔声安抚他,陪他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至於幼稚园老是则始终带着一脸忏悔的神情站在一边,李佩压根儿不想理她。      过了好一会儿,替小励去办住院手续的张倩如回来了,但脸上表情却非常的难看,有些苍白,还有些欲言又止。      「怎麽了?」她开口问道。      「李佩,怎麽办?我刚刚接到电话,我婆婆出了车祸,现在人正在另外一间医院里。」张倩如有些焦急又有些魂不守舍的看着她说。      「什麽?」李佩脱口叫道,一整个很傻眼,怎麽会这样?当真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吗?「你婆婆现在怎麽样?」      「我不知道,是我儿子接到员警同志打电话来跟我说的。怎麽办,李佩?我现在该怎麽办?」      「还问什麽怎麽办?快点过去呀!」      「可是这里……」      「这里不是有我吗?」李佩直接打断她说。「你放心,小励我会照顾。你快去那间医院看你婆婆吧,不要紧的。」      「好,那麻烦你帮我跟屠医生说声对不起。」张倩如把手上的东西全转交给她,然後弯下腰对躺在病床上的小励说:「小励,阿姨有事要先走,你最勇敢了,要乖乖的听医生护士和李佩阿姨的话喔。」说完,她对小励挥挥手,又朝李佩点了点头,立即转身快步离去。      李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的祈祷,希望倩如她婆婆伤的不严重,不然的话……      她转头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小励,不由自主的又叹了一口气。            第四章      直到小励住进了儿童病房,屠秉文大医生这才姗姗来迟。      此时的小励已因药效发作而睡着了,而李佩则积了一肚子的怨气,一张脸冷到不行。      「张小姐呢?」屠秉文稍微看了一下病床上的小励後,抬头问她。      李佩用下巴指了下房门的方向,示意他到外头说,因为她怕自己待会儿的咆哮声会把小励吵醒。      她率先转身往门外走去,走出病房、走过护理站,然後走进此时正巧无人的交谊厅。      她转身,双手盘胸的对随後跟着她走进交谊厅的屠秉文命令道。「把门关上。」她不想自己的咆哮声顺着敞开的门和走到传遍整栋楼。      屠秉文合作的把门带上。      「我问你,你到底把小励当成什麽了?到底有没有把他当成你的儿子看待?」李佩冷冷的问他。      「你想说什麽?」屠秉文直接问道。      「我想说你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父亲,孩子在自己家里被帮佣虐待你可以不知道,孩子出意外被送到医院急救你可以姗姗来迟。你如果真的那麽不在乎、不关心那个孩子,不如直接把他送到育幼院去,待在育幼院也比继续做你儿子要好。」李佩愈说愈气,说道後来终於还是而你不住脱口骂了一句,「混蛋!」      「说完了吗?」屠秉文面不改色,一脸平静的看着她,令她更加怒不可遏。      「还没!」她大声说。「我不知道那些传言是真是假,就算那个孩子真的不是你的亲骨肉,那也不是小励的错,你更笨就没有权利这样对待他,别以为你没把他送育幼院,供他吃穿住就很了不起,那些事谁都能做得到,我也可以。虽然我赚的钱不多,没办法像你这样给他住豪宅、穿名牌,但是我可以对他付出我所有的真心与关心,让他在健康快乐的环境下长大,不再受任何心理或生理上的折磨。」      说道这,李佩猛然深吸了一口气,以非常认真而严肃的语气说:「屠医生,如果你真的没办法真心对待小励,就把他让给我吧,我来养他!」      屠秉文有些惊愕,因为他怎麽也没想到会听见这麽一席话,把小励让给她,她来养?      这个女人是怎麽又会是,年纪轻轻的,不去按部就班的谈恋爱、结婚、生孩子,竟然异想天开的想当现成的妈,跑来和他抢孩子?她是脑袋有问题,还是别有居心?      「你的目的是什麽?」他若有所思的问。      「目的?」她疑惑的看着他。      「是想要钱,还是想当医生娘,屠太太?」      李佩张口结舌的瞪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麽。      要钱?当医生娘、屠太太?      「妈的!」她怒不可遏的握紧拳头,咬牙迸声道,一张脸气得通红。「你以为你是谁呀?有钱就了不起,当医生就了不起了吗,凭什麽这样侮辱我!要钱?相当屠太太?我呸!我李佩在这里对天发誓,这辈子我就算是嫁猪、嫁狗、嫁不出去,也不会嫁给你这个混蛋王八蛋,当那个送我都不要的屠太太,你听清楚了吗?你他妈的混蛋!」      屠秉文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怎麽也没想到她会气到这样口不择言。嫁猪、嫁狗、嫁不出去,也不嫁他,而且还对天发誓?这个女人真的是……      「你没必要这麽生气,我只是问一问而已,毕竟书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又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说。      「去你妈的混蛋!」怒不可遏的李佩直接对他爆粗口回应。      「像你这样满口脏话的女人,说真的,我不认为小励跟着你会比跟着我好。」他看着她,缓缓地开口道。      李佩恼火的瞪着他,然後用力的深呼吸了几次,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怒气。      「只有面对混蛋的时候,我才会偶尔失控骂几句脏话,平常我绝不会说,在小孩子的面前更不可能这样说,你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她讽刺的对他说。      「我承认小励遭保姆虐待我都浑然未觉是我的错,这件事我责无旁贷。不过今天姗姗来迟是有原因的,我不认为自己有错。」他突然解释道。      「什麽原因?」她咄咄逼人的问。      「在来这儿之前,我已先用电话和小励的主治医生通过电话,知道小励的情况……」      「所以你的意思是小励受得是小伤,不严重,根本用不着这麽紧张,这麽小题大做是不是?」她皱眉截断他的话。      「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屠秉文无奈的看着她,一顿後又忍不住说。「你的个性一向都是这麽冲,这麽得理不饶人吗?」      「只有面对混蛋的时候才会这样。」李佩迅速答道,存心就是想把他给气死。      屠秉文无言,只能当做没听到,然後立刻言归正传。      「知道小励的状况,也知道他身边有人陪着在照顾他之後,我先去了一趟幼稚园了解事发经过,顺便把这件事处理一下,所以才会耽搁一些时间,这就是我迟到的原因。」他解释。      她撇了下唇,问道:「对方怎麽说?」      「还能怎麽说?园方承认自己有疏失,没将孩子照顾好,但也暗喻是小励自己太顽皮了。」屠秉文冷笑道。      「混蛋!像小励这麽乖巧懂事的小孩能皮到哪里去?他们当真以为这样睁眼说瞎话就能逃避责任,不必负起全责吗?」李佩一整个怒不可遏。      「放心,我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的。」屠秉文冷冽的说。      李佩闻言转头看他,这才发现这家伙微眯的双眼中蕴满了怒气。原来他的怒火不亚於她,只是比较会隐忍深藏而已,她恍然大悟,对他的怒气与不爽也稍稍消减了一些。      「对了,张小姐呢?」屠秉文蓦然响起自己在病房里问她的问题,她至今还没有回答他。      「我们在急诊室还没进病房之前,她突然接到她婆婆出车祸的电话,我让她赶紧过去,跟她说小励我会照顾。还有,她要我跟你说声对不起。」李佩对他说。      「怎麽会这样?之後她有没有再跟你联络?」屠秉文眉头紧蹙。      李佩摇摇头。      「所以你也不知道她婆婆现在情况怎样?以及她命题那有没有办法来上班?」      「嗯。」李佩无奈点头,知道他在担心什麽。如果倩如的婆婆伤得很严重,倩如短时间内可能得为了照顾她婆婆而没办法来上班,偏偏现在的小励又急需要她这个保姆的照顾,真的是很伤脑筋。      「也许晚一点倩如就会打电话来了,再等一等吧。」她告诉他,因为也只能如此了,总不能明知道她婆婆出了车祸还打电话去询问她明天要不要来上班吧?这样很不近人情。      「我知道。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      突然听见他以拜托的语气和她说话,李佩有点惊奇,还以为他永远不可能有放低身段拜托她的一天呢。      想当初她揭穿黄嫂的恶行,还帮他照顾小励三天三夜,他连一句谢谢都不会说,还是她主动开口要来的,她就有点不想给他麻烦。但她也知道他的麻烦八九不离十——不,应该说是十成十才对,是关系到小励的,所以她想说不可以都不行。      「什麽事?」她问他。      「再帮我照顾一下小励,我要到通讯行去买只手机,否则张小姐会联络不到我。」他说。      「你的手机呢?」她疑惑的问。      「摔坏了。」      「喔。那你快点去吧,小励我会照顾。」      「谢谢你。」      她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还真没想到他会说谢谢。      「不客气。」她轻撇唇瓣的说,说完迳自离开交谊厅,朝小励所在的病房走去。      然後走着走着,她突然想到关於将小励让给她抚养的事,他根本没给她答案,到底是OK还是不OK,愿意还是不愿意?      不过……算了!看在他有对没将小励照顾好的幼稚园发火的分上,她就在观察观察吧。      隔天下班後,李佩提着晚餐到医院探视小励,没想到却在病房里看见一脸疲惫的屠秉文坐在病床边的沙发上打瞌睡。      他身上还穿着昨天那套衣服没有换,下巴布满了新长出来没刮的胡渣,看起来有些憔悴。      「阿姨。」看见她出现,躺在病床上的小励顿时惊喜的出声唤道,同时也将沙发上打瞌睡的男人给惊醒了过来。      「嗨,小励。阿姨来看你了,你今天有没有乖乖的听医生叔叔和护士阿姨的话啊?」她微笑的对小励说,将手上的东西全数堆到病床边的五斗柜上。      「有。」小励点头答道。      「好乖。」她称赞的说。「你晚餐吃了没?肚子饿不饿?阿姨买了好多好吃的东西来给你吃,有仔鱼稀饭,有蚵仔煎,有鸡排,有珍珠奶茶,还有麦当劳,你想吃什麽?」      听到「麦当劳」三个字,小励眼睛都亮了起来,不过却不敢回答说他要吃什麽,而是将目光转向坐在沙发上的爸爸,无声的询问着他的意见。      「东西还蛮多的,如果你也还没吃,就一起吃吧。」李佩转向屠秉文,口气平淡的开口说道。      「你们吃吧,我想趁这时间回家洗个澡。」屠秉文摇了摇头,从沙发上起身道。      「等一下。」李佩对他说,然後将麦当劳套餐铺放在病床的餐桌上,让小励可以自己动手拿来吃之後,这才和他一起走到病房门外去说话。      「你从昨晚我回家之後,就一直待在这里?」她问他。      他点头。      「倩如她婆婆伤的很严重吗?有没有说她要请假几天,什麽时候可以来上班?」她蹙眉道。      「很严重,她说她可能没办法再继续做这份工作了,要我再找别人。」      「什麽?」李佩惊愕的叫道,没想过情况会严重到这个地步。「怎麽会这样,那现在怎麽办?小励不能没人照顾呀,尤其是现在这个情况。」      「我已经请人打听保姆的事了,在找到保姆之前,我会向医院请假。」屠秉文说。      「你打算一个人二十四小时照顾小励?」      「他是我儿子。」      李佩顿时语塞。      当她听见他用义无反顾的口吻说出这句话时,她就知道自己想收养小励的事已经无望。      虽然有点小失望,但并不难过,因为她知道小励很在乎他这个爸爸,能和爸爸一起生活,当然比她这个认识不久的阿姨好了。      「我知道他是你的儿子,我的意思是,难道除了你之外,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和你轮流照顾小励吗?例如其他家人?」她问他,因为一个人照顾二十四小时太辛苦了。      家人?      屠秉文想到不断要他将孩子送到育幼院的父母,想到陈家那些从陈茵歆丧事过後就没再联络,一点都不想负责抚养小励的姻亲,然後摇了摇头。      「没有。」他说。      李佩看着他突然变得有些冷硬的神情,然後想到小励的身世,忽然就明白了。      「你不是要回家洗澡吗?快点去吧。现在时间还蛮早的,你可以睡几个小时载过来,我会一直待到你来为止。」她转移话题。      「谢谢你。」      「不客气。」      虽然说了他可以睡几个小时载过来,屠秉文还是不好意思,在洗完澡,替自己和儿子打包了两套换洗衣服後,匆匆的又赶回医院。      看着离开不到两个小时又出现在病房里的男人,李佩有些无言以对,但也不好说什麽,只好将目光移到他手中提着的行李袋上。      「你有带小励的衣服过来吗?我刚问他有没有洗澡,他跟我说没有。」她说。      「因为撞伤头部的关系,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都是观察期,所以没办法下床洗澡。」他略微解释了一下,免得她又误会他不负责任。      「我又没说什麽。」像知道他的用意,李佩小声的嘟囔了一句,然後接着问道:「那他现在可以洗了吗?」      「可以。」      「那我来帮他洗吧。」她自告奋勇。      「你……可以吗?」      「废话,不可以我会这样说吗?」她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别忘了小励曾跟我住过几天,那几天可都是我帮他洗澡洗头的。至少我肯定比你行!」      「那就麻烦你了。还有,谢谢你。」      「你这麽客气我还真不习惯。」她边说边走到病床旁对床上的小励说:「小励,阿姨帮你洗澡洗头。」      说完,她伸手想将小励从床上抱下来,屠秉文却一个箭步走过来说:「我来,」然後伸手将小励从床上抱起来,直接抱到浴室里。      「让他坐在这里。」李佩将马桶盖放下来,指挥的对屠秉文说道。待他将小励放下後,她柔声对小励说:「小励,阿姨先帮你洗头喔。」      「他头上还缠着纱布,你要怎麽帮他洗头?」屠秉文问。      「我会先把纱布剥下来。放心,我会很小心,不会让他的伤口碰到水的。」她看了他一眼说。      「你确定吗?」他一脸不放心的表情。      「我照顾过这种头部或额头受伤的小孩,很多次。」她以稀松平常的口气解释道。      「你当过护士?」      「没有。」      「那怎麽会有这种经验,而且还很多次?」他靠站在浴室门边,一边看她小心的将小励头上的纱布解开,一边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育幼院里有很多顽皮的小孩。」      「育幼院?」      「我是在育幼院长大的。」      屠秉文瞠目结舌的看着她,震惊到突然不知道该说什麽才好。在育幼院长大?她竟然是个孤儿?      「对不起。」他不由自主的开口道。      「你为什麽要跟我道歉?我在育幼院长大又不是你的错,况且我也从不以此为耻,因为没有育幼院的收留,我可能早已经饿死或冻死在街头了。」她平心静气,就事论事的说。      「你的父母……」      「在我八岁时意外双亡,八岁这年纪算是有点大,所以没有人愿意领养我,社福机构只能将我送到育幼院。」      「我不知道该说什麽。」      「我并没有要求你一定要什麽呀。」她有些哭笑不得。      「你让我很意外。」屠秉文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      「意外什麽?」她问他。      「乐观和热心的个性,我一直以为从育幼院长大的人,在性格上会比较偏激;阴郁。」他说。      「你这事以偏概全。」      「我现在知道了。」      李佩嘴角微弯,「好了,终於把头洗好了。小励,阿姨先帮你把头发吹干,再帮你洗澡。洗澡会比较快一点,你好乖、好棒,再忍耐一下喔。」她柔声对一直乖乖坐在马桶上不敢乱动的小励说。      「好。」小励乖巧的回答。      李佩咧嘴微笑,拿起挂在墙上的吹风机小心的将小励的头发吹干後,接着动手帮他洗澡。      「屠先生,可以麻烦你帮忙托着小励这只打着石膏的手吗?我怕他撑不久,会弄湿。」她转头对站在门边的男人说道。      屠秉文立刻走上前,伸手托住小励打着石膏的那只手。      「谢谢。」她说。      「该说谢谢的是我。」他说。      「说真的,你也让我很意外。」李佩看了他一眼,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麽一句。      「什麽意思?」屠秉文疑惑的问她。      「你一开始给我的印象和现在可以说是判若两人。在今天之前,我压根儿没想过能和你这样平心静气的说话。」      「我为之前对你的态度不佳道歉。」屠秉文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原来你也知道你对我的态度不佳呀。」她似笑非笑的揶揄他。      屠秉文有些窘迫,搞得李佩也突然窘了起来,只好专心安静的帮小励洗澡,然後换上乾净的衣服後,由他再将小励抱回病床上。      洗澡洗头总共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大概真的把小励累到了,躺上床不到十分钟就睡着了。      病房里因少了他的声音,整个气氛变得很怪异。      「咳。我该回家了。」李佩倏然起身道。      「我送你。」屠秉文也跟着站了起来。      「送什麽?你应该很累了,趁小励睡着的时候也赶快休息吧。」她对他说。      「没差这几分钟。」      看他一脸坚持的模样,李佩只好随他。      两个人一起走出病房,朝电梯的方向走去,一路无语的将原本在病房里的怪异气氛也带了出来。未免怪异气氛继续蔓延,李佩只好努力找话题了。      「医院对你一次连续请那麽多天假没意见吗?」她问他。      「这是没办法的事,有意见我还是得请。」      「他们没建议你可以请看护?」      「如果是你,你会同意这个做法吗?请看护?」      「当然不会!小励年纪这麽小受伤住院已经很可怜了,还要找个陌生人来陪他,这算什麽?」她眉头紧蹙,不认同的说。      「所以我一开始就直接拒绝说不行了。」屠秉文看了她一眼,慢悠悠的开口说。      「做得好!」李佩不自觉的赞声道。      屠秉文轻愣了一下,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的扬起。      电梯来了,李佩抬起头来本来想开口对他说送到这里就好,不料他欣长的身影已率先往电梯里走去,让她只能无奈的跟进,然後心想着他该不会要送她到停车场,直到看她开车离开为止吧?这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呀,接下来该说什麽?      「你待会儿直接搭这电梯回去吧,别送了,早点回去休息。」她开口说。      「时间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到停车场。」他坚持道。      李佩看了下手表,这才发现竟然已经十点了。不过还没晚到要人护送的地步吧?      「才十点而已,外头还有很多人在走动,不算很晚啦。」她说。      电梯到达一楼,他又一次率先走在她前方。      「走吧。」他说。      李佩一整个无言以对。      「你原本就这麽固执吗?」她问他。      「如果你说的是择善固执,答案是圈。若是固执己见,答案是叉。」      他一本正经的回答,但不知为何李佩总觉得他好像在跟她开玩笑。是错觉吧?      「择善固执和固执己见这两者之间其实是见仁见智,但是总归而言都是固执。」她说。      「这样说也没错,好吧,我承认我固执。」屠秉文点头道。      李佩没想到他竟然这麽快就认输了,呆愣了一下,忍不住轻笑出声。      「固执的人应该不会这麽容易就妥协吧?」她斜睨他一眼道。      「所以我才说我是择善固执,而不是固执己见。这两者之间还是有差别的。」他顺杆往上爬。      李佩失笑的摇摇头,不想为此与他争执。      「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她沉默了一下,略微犹豫的开口问他。      「什麽问题?」      「你已经确定过小励真的和你没有血缘关系吗?」她轻声问道。      屠秉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应道:「嗯。」      「亲子鉴定?」她问。      「嗯,」他点头。      「小励是不是也知道了?」      「我从未和他谈过这件事,但是我没说不代表别人不会说,再加上小励从小就很聪明又敏感,所以我想他应该已经知道了。」屠秉文说完轻叹了一口气。      「难怪我总觉得他对你的态度有种小心翼翼的感觉,明明很想和你亲近,却又好像有些顾忌而不敢。每次看到他露出那种想又不敢的模样我都觉得好心疼。」      「一切都是我的错。」屠秉文低声说。      「知错就要改。我想现在该应该还来得及。」她轻声说。      「嗯,还来得及。」他同意道,一顿後又说。「这一切都要谢谢你,若不是因为你揭穿了黄嫂的恶行,我可能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对小励犯了什麽错。」      「虽然我很想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是没办法,这件事我是在无法轻易原谅你。」她老实说。      「我知道,因为我也没办法原谅我自己。」他苦涩道。      两人因此而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们终於走到李佩停车的地方,她上车向他挥手道谢,然後发动引擎开车离开,而他则在目送她的车子驶出停车场後,这才顺着原路走回医院。            第五章      小励在医院住了四天才出院回家,其间李佩每天都会去探视,顺便帮小励洗澡。      为此,屠秉文都不知道自己该对她说什麽了,因为「谢谢」这连个字也不足以表达他对她的感激与感谢了。      小励出院那天刚巧是星期六,李佩在前一天晚上知道这事後,隔天一早便到医院来帮忙了。两大一小从早上八点多开始办出院手续,一直弄到中午十二点多才回到家,不得不说这医院柜台的效率实在是让人很无言。      回到家看到墙上时钟的时间,屠秉文这才惊觉已到吃午饭的时候。      「你们中午想吃什麽?我出去买。」他转头问李佩和儿子。      「家里没东西可以吃吗?」李佩问。      屠秉文转头看向被收拾的乾乾净净的餐桌,然後再转头看她,说:「餐桌上没有,应该就没有。」      「这是什吗逻辑?」李佩哭笑不得。「介意我看一下你家的冰箱吗?」她问他。      根据他对倩如的了解,她一周会去两次市场,分别在星期二与星期五,而小励在幼稚园发生意外那天正好是星期二,换句话说,冰箱里八成有菜。      屠秉文点点头,不知道他为什麽突然要看他家的冰箱?      李佩走到冰箱前,伸手开冰箱,果然,里头冰了一堆菜。虽然已置放了四天,但看起来都还很新鲜,没坏。      「冰箱里还有倩如买的菜,给我四十分钟就可以开饭了。」她说着已开始动手卷起袖子。      她将冰箱里的蔬菜拿出来,把需要浸泡的菜先拿去泡水,接着洗米煮饭,然後开始挑菜。      她动作熟练而流畅,不管是挑菜、洗菜、切菜,或是拿锅铲炒菜,所有的动作感觉就像是个专业厨师一样,但是屠秉文明明记得她只是个普通上班族呀,不是吗?      「煮菜是你的兴趣吗?」不知不觉站在厨房边的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为什麽这麽问?」她转头看了他一眼。      「因为你的动作看起来很熟练。」      「我曾在热炒店打过工,在哪里的厨房学了不少东西。」她微笑道。      他愣了一下,想起她在育幼院长大的事,她一定打过很多工,做过很多他想都没想过的工作。      热炒店?一定很辛苦,除此之外,她肯定还做过更辛苦的工作。想到这,他莫名的感到些许心疼。      「这麽说你的手艺很好喽?」甩开那莫名的感觉,他开口说。      「待会儿你吃吃看就知道。」她说着转头给他一抹灿烂的微笑。      心动,从这一刻开始。      四十分钟正,李佩说道做到的将特腾腾的三菜一汤端上桌。      汤有点偷懒,因为时间有限,她煮的是康宝玉米浓汤,打个蛋花就成了。      至於菜一共有三道,一道榨菜炒肉丝,一道番茄炒蛋,还有一道热炒高丽菜,都是简单好料理又好下饭的家常菜。      「因为时间有限的关系,我只煮了三道长剑的家常菜,改天有机会再让你见识我真正的手艺吧。」李佩歉然的对屠秉文说。      「我会拭目以待。」屠秉文一脸认真的点头。      「你先吃吧,我来喂小励。」她对他说。      「一起吃吧,小励的右手没受伤,给他一根汤匙,他可以自己吃。」他说完转头朝坐在客厅里看卡通的儿子叫到:「小励,过来吃饭。」      「好。」小励立刻乖巧的走过来,打着石膏的右手臂用三角巾悬挂在他胸前。      屠秉文将儿子抱到椅子上坐好,然後问他,「可以自己吃吗?还是要爸爸喂你?」      「自己吃。」小励说。      「好,待会儿想吃什麽就跟爸爸说,爸爸夹给你。」      「好。」小励点头道。      看屠秉文伸手揉了揉小励的头发,看小励露出有些意外又开心,但却又勉强忍住的模样,李佩的嘴角不由得扬了起来。看样子他们父子之间的裂痕已逐渐修复。小励这回虽受了伤、吃了苦,但却不吃亏,因为这让他的爸爸又回到他身边关心他了。      三个人一起吃了一顿简单,却又满足的午餐後,屠秉文不敢再让李佩动手收拾善後,争抢着说他来做,然後结果一整个惨不忍睹。      哐当!碗被撞破的声音。      哐当!盘子被摔破的声音。      砰!这回话落的是糖果,还好它是铁制的,没有破,只是稍微凹了一个洞而已。      「这洗碗精真滑。」屠秉文突然转过头来,尴尬的对站在厨房门口的她说了这麽一句。      李佩噗的一声,再也遏制不住的笑了起来。天啊,这真的是太好笑了!      屠秉文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说了一句很蠢的话,窘的只能回过头来继续低头洗锅子,然後继续残害那些可怜的餐具和锅具。      唉,这洗碗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啊。      结束厨房里的工作後,屠秉文发现李佩早已坐在电视前陪小励看「玩具总动员」,她靠坐在沙发上,小励则安安稳稳的靠坐在她臂弯里,两人以为而坐,笑的时候一起笑,紧张的时候一起紧张,激动的时候一起激动,那画面看起来好温馨、好美。      节目进广告,李佩抬起头,两个人就这麽突然四目交接,然後感觉室内温度好像突然变高了些,有点热。      「咳。」屠秉文轻咳一声,正想开口说话时,他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他给她一个歉然的表情,然後拿起手机接电话。      「喂,我是屠秉文……怎麽会这样?嗯,对……张医生怎麽说……好……嗯,我知道了……林主任吗……嗯……好,我过去一趟。」      看他从接了电话之後,脸上表情就变得愈来愈严肃认真,而自他断断续续的应答中,李佩大概可以猜得出来这电话应该是从他上班的医院打来的,然後当他说出最後哪句话是,她就知道自己责无旁贷了。      挂断电话後,屠秉文抬头看向李佩。      「我听到了,你有事就去忙吧,我会负责照顾小励。」李佩在他开口前主动表示着。      「抱歉,之前由我负责开到的病人,病情突然恶化,所以……」      「你不需要向我解释,我会一直在这里待到你回来就对了。」她摇头打断他说。      「抱歉,还有谢谢你。」      她微笑的摇了摇头。      「小励,爸爸要去医院一趟,你要乖乖的听阿姨的话喔。」他对儿子说,然後拿起外套和钥匙匆匆地转身离开。      他离开後,李佩继续坐在沙发上陪小励看动画,而等动画播完时,靠着她的小励也睡着了。      她将小励抱到房间去谁,回到客厅看了下时钟,三点。      没睡午觉习惯的她现在该做什麽呢?      平常周末放假在家时,她都会大扫除,然後把堆积了一个星期的家事一鼓作气的解决,那通常就可以耗掉整个下午的时间,但她现在不在自个儿家,而是在别人家呀。      虽说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後看见屠秉文从医院提回来的那个行李袋还放在玄关边,她知道那里头装的全是他们父子过去几天穿过的脏衣服。      她站在原地,歪着头略微犹豫了一下。      算了,反正闲来无事,就做吧。她想,他应该不会介意有人免费帮他做家事吧?      决定後,李佩立刻动了起来,先把行李袋里的脏衣服丢到洗衣机里去洗,然後找到打扫用具後,开始按部就班的轻扫了起来。      当然,对於那两间紧闭的房门,听说一间是他的卧房,一间是书房,她连动都没动一下,最基本的礼貌她还是知道的。      结束打扫,把洗衣机里洗好的衣服晾好时,已接近六点钟。      她走进小励的房间把小励叫醒,免得他在睡下去晚上会睡不着,然後再走进厨房做晚餐。      七点,她煮好晚餐布好菜时,不管是大门外还是他的家用电话仍是一片静悄悄的,她决定不等他,和小励两个人先吃。      九点,她帮小励洗好澡,两人再度一起窝在客厅沙发上看动画,这回播的是蜡笔小新,小励看的哈哈大笑,她则不断的翻白眼,觉得这作者真的是很让她无言。      所以这回边看电视边打瞌睡的人变成是她,而且还和下午的小励一样,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阿姨睡着了。」      「嘘,别吵到她。」      「可是……爸爸,我想上厕所……」      细碎的声音钻进李佩的耳中,让半梦半醒的她以为在做梦,接着来自她怀中突如其来的动静却让她猛然睁开双眼,然後与正倾身想将儿子从她怀中抱起来的屠秉文四目相接。      「抱歉,还是把你吵醒了。」屠秉文轻愣了一下,随即歉然的对她说道。      突然惊醒过来的李佩脑袋还有些混沌,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了半晌,这才眨了眨眼,转头看向四周,然後慢慢想起一切。      「我好像睡着了。」她开口,苦笑的对他说。「你什麽时候回来的?事情都忙完了?」她坐正身体问他,掩饰自己的尴尬。      「抱歉,等一下,我先抱小励去上厕所。」他歉然的对她说,然後抱着小励走向厕所。      李佩趁机从沙发上站起来,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四周,就怕自己刚才在睡着时流了口水,但还好没有。接着她立刻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又用手指梳了梳头发,恨不得眼前有面镜子能让她检视一下自己的仪容。      她怎麽会在他家睡着,而且还被他撞见呢?真的是有够尴尬的。      不过他也真的是有够忙的,竟然忙到现在才回来。      李佩注意到墙上的时钟,没想到竟然已经十一点多了。不知道他这样回医院忙了一天,今天是算请假还是上班?如果还是请假,那就亏大了。      和儿子一前一後的走出厕所,屠秉文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李佩盯着客厅墙上壁钟看的模样,这让他顿时充满歉意,迅速开口道:「抱歉,这麽晚才回来,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先送你回家吧。」      听见他的声音,李佩转头看向他,同时也看到餐桌上留给他的晚餐。      随着她视线的停留,屠秉文也看到餐桌上的菜。      「谢谢你替我留了晚餐,不然我晚上可能得吃7-11。」他对她说。      「你还没吃晚餐?」她愕然的叫道。      「从手术房出来已经八点多了,接着一直开会到刚才。开会的时候有啃一个面包,喝一杯咖啡,那算晚餐吗?」他问她。      「当然不算!」她蹙眉道,「你上班的医院都是这样虐待在那里任职的医生?」      他摇摇头。「忙的时候就是这样,没办法。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先送你回家吧。」      「不行,时间太晚了。」      「才十一点多而已,我觉得还很早。」      「但我觉得很晚了。」他坚持道。      李佩一整个无言,但也好像快要习惯了就是,因为过去几天在医院的时候,只要时间超过九点半,他就一定会坚持送她到停车的地方。对於他的坚持,或者该说固执,她已经完全性的举手投降了。      「好吧,既然你要送,就让你送。不过你还是先吃晚餐吧,吃完再说我回去,反正也没差这十几二十分钟。」她对他说,间他似有意见想要开口,她立刻补充一句道:「我坚持。」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妥协的点了点头,然後非常熟能生巧的把冷掉的菜送进微波炉加热来吃。      十五分钟後,吃饱的屠秉文将待洗的碗盘全堆到水槽後,转身对她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小励呢,你要让他一个人待在家里吗?」李佩看了一眼坐在她身边,正用一脸渴望神情看着她的小励,开口问他道。      「小励,你想跟爸爸一起送阿姨回家吗?」屠秉文问儿子。      小励立刻用力的点头。      「那就一起走吧。」      「耶!」小励遏制不住开心的欢呼出声,然後迫不及待的立刻动身滑下沙发。      「小心点。」李佩唤道。      小励对她咧嘴笑,一脸准备出门玩的开心表情。      李佩失笑的摇头,牵起他的小手,三个人一起走出大门,然後朝她住的地方散步而去。      「新保姆的事有没有消息?」途中,李佩开口问屠秉文。      「都没办法达到我所要求的条件。」他摇头道。      「你要求的条件有哪些?不是在你下班之前照顾小励,然後帮忙煮个晚餐,做做家事吗?」她问他。      「对,但问题出在我每天下班的时间都不一定。除非是迫切需要工作的人,否则不会有人愿意做这种不知道何时才能下班的工作。」      「怎麽会?我以为这个工作会有很多人抢着要做。」她惊讶的说。      「你怎会这麽想?」      「因为工作轻松,薪水又高……呃,抱歉,因为好奇,所以我问过倩如的薪水。」      「你觉得一个月两万七的薪水很高?」他有些怀疑的问道。      「就这份工作的工作环境、时间和性质来说,两万七算高。重点是还不必缴税。」她认真的点头道,一顿後又说:「你知道我一个月的薪水有多少吗?三万二。这是好听的说法,事实上东扣西扣之後根本连三万都领不到。说是朝九晚五,其实经常都是朝九晚七晚八的,也没加班费可领。最重要的是如果遇到一个机车上司机车同事,那根本就是身处在地狱,每天都有水深火热的感觉。」      「既然这麽痛苦,为什麽不考虑辞职?」他问她。      「现在经济这麽不景气,谁敢随便乱辞职?辞职了以後难道可以靠喝西北风过活?至於靠爸靠妈靠爷爷奶奶族,我想我这辈子是没有那个福气可以当。」她像是有些可惜般的轻叹一声。      有时候想一想,她还真是羡慕那些好命人呀,不过最羡慕的还是她那三个先後找到好老公的好姐妹,总感觉要不了多久,林禹菲和张仁靓都会辞职离开公司,最後留在公司的只会剩下她一个人。      唉,如果真是这样,她以後不仅会水深火热,可能还会度日如年。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用你现在的实领薪水三万,请你来做小励的保姆兼我管家的话,你愿意吗?」屠秉文突然开口问道。      「啊?」李佩有些错愕,因为她完全没想到他会有此突发奇想。      「我并不是随口说说,你要不要好好的考虑一下?既然现在的工作让你做的如此不开心,不如换一个薪水相当,但却可以让自己很开心又喜欢的工作。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他认真的对她提议。      「三万块的薪水可比你请倩如还多花了三千块。」她提醒他。      「以你对小励的关心与爱护,还有你的好厨艺,值得。」他微笑道。      「这事来得太突然了,我需要好好的考虑。另外,就算考虑结果是,公司规定离职必须在十天前提出,所以我也没办法立刻走马上任。」她告诉他。      「我知道,我只是想找一个可以完全信任,让我无後顾之忧的人来照顾小励,至於是否能立刻走马上任这不是重点。」      「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就是重点。小励需要有人寸步不离的陪在身边,而你也不可能继续这样天天请假不去医院上班。」她蹙眉道。      「如果真的没办法,我会找医院熟识的看护或护士来帮我照顾小励,或直接带他到医院去。」他叹息的说。      「这样好吗?」      「过渡期也只能忍耐了。」      对於屠秉文的提议,李佩其实很心动,但也很挣扎。      心动是因为这个工作完全就是一个不劳而获的工作,陪小励,照顾小励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享受,哪是工作呀?至於家事和煮食这两件事,对她而言也是举手之劳而已,结果他却要为此白给她三万的薪水,这不是不劳而获是什麽?      不心动就不是人了!      至於挣扎嘛,是因为这是一个没前景也没未来的工作,累计的经验对她的未来完全没半点帮助,相反的甚至还可以说是有害。因为这个工作做得越久,她於社会间的脱节就会愈大,她的年龄愈大,竞争力却相对的愈来愈小,将来若想重返职场工作,绝对会是难上加难。      所以,她能不挣扎吗?她的未来可没有任何人可以靠,只能够靠自己。      唉,好烦,真的好烦呀。      李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超级难做决定的。      而且为了这个难以抉择的问题,她连想去屠家看小励都不太敢去了,就怕他会迫不及待的问她考虑得怎麽样?唉!      手机突然在另一边的床头上响起,她翻身滚过去,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张仁靓。      「喂?假日不陪你亲爱的老公,打电话给我干嘛?」她揶揄的开口道。      「李佩,你知道林禹菲住院的事吗?」电话那头的张仁靓冷不防的对她这麽说道,惊得她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什麽?」她惊声叫道,紧张的问:「发生了什麽事?为什麽会住院?这是什麽时候发生的事?怎麽没人告诉我?」      「你先别紧张,没事,只是昨天突然有出血的现象,所以才要住院安胎。我也是刚才打电话给林禹菲才知道这件事的,她没通知任何人。」张仁靓说。      李佩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重新躺回床上。「她怀孕都已经七个月了,怎会突然出血?」她问道。      「她也不知道,不过她老公认为是因为工作太累;压力太大的关系,所以坚持要她辞职。」      「啊?那林禹菲怎麽说?」      「她说她还没答应她老公,但是如果她老公的态度很坚决,再加上她的身体状况没好转的话,她恐怕就没有置喙的余地了。」      「所以说,以後公司就剩下我们俩相依为命了?」李佩叹息的说。      电话那头的张仁靓沉默了一下,突如其来的开口问她,「李佩,如果哪天我也辞职了,你会不会也跟着辞职?」      「怎麽了,不会你也想要辞职吧?」李佩愕然问道。      「我还在考虑。」      李佩有些无言以对。「因为林禹菲要辞职的关系吗?」      「不是,其实我老公一直想要我进他公司帮忙。」张仁靓有些犹豫的说,接着突然兴冲冲的问她,:要不,你跟我一起辞职,然後跟我一起到我老公的公司上班怎麽样?我来跟我老公说。」      「算了,你别为难你老公了。」      「什麽为难?他公司本来就缺人……」      「所以你去就不缺啦。」李佩打断她,「况且,其实在你打电话来之前,我正在考虑要不要辞职换工作的事,因为我不小心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      张仁靓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後沉声问她,「你在说谎骗我对不对?」      「拜托,我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根本就没有坐吃山空的本钱,怎会拿工作来开玩笑?」李佩没好气的回道。      「所以,你真的找到新工作了?」张仁靓仍带着浓浓的怀疑口吻。      「嗯。」      「什麽样的工作?公司名称是什麽?公司负责人是谁?公司在哪里?还有,你为什麽会去那间公司应徵?」张仁靓连珠炮似的问。      「你问这麽说做什麽?」李佩苦笑道。      「怕你骗我呀!」张仁靓理所当然的回答。      「我为什麽要骗你?就说了我没工作没收入很快就会饿死,我还不想死好吗?」她无奈道,然後回答她先前连珠炮似的问题。「只是一间小公司,说了其实你也不会知道。重点是公司只有两三人,成员很简单,工作环境和气氛都很好,我很喜欢那里给我的感觉。」      「看!只有两三人的小公司你也敢去上班?」张仁靓难以置信的叫道。      「嘿,哪家公司刚成立时不是两三人呀?你老公的公司刚开始还只有他一个人你忘啦?」李佩抗议的说。      「我真佩服你的勇气,难道你就不担心这件小公司做没几个月就垮了吗?」张仁靓语塞了一下才叹息的问道。      「呸呸呸,你别乌鸦嘴!」李佩急忙说道。      「所以,你真的已经决定要辞职了?」      「如果你们有人要继续留下来的话,我可能会考虑。但现在既然都要走了,那就一起走吧,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她叹息的说。      「这样以後我们是不是就很难再碰面了?」      「屁!以後规定每个月最少聚餐一次,把姜妍也给找过来,以後这事姐妹的聚会,不在时同事的聚会。」她霸道的宣布。      「好。」张仁靓顿时轻笑出声的应道。      「那就这麽说定了,我明天就提出辞呈。」她要快刀斩乱麻,免得自己後悔。      「这麽快?」      「先抢先赢嘛,我才不要做最後一个离开的人。」      「这也要抢?」      「没错!」      隔着遥远的距离,拿着手机的两人同时扑哧一声的笑了起来。      友谊长存!            第六章      自从换了工作,专任屠家的管家兼保姆之後,李佩每天都过得既轻松又快乐。      这份事少钱多离家近的工作几乎让她乐不思蜀,每天窝在屠家的时间都超过十二、三个小时,害的她的雇主大人都觉得对她有些不好意思,连问了她好几次是否该替她加薪。      对於这种情况,她个人觉得还蛮好笑的,除了好笑,其实还有些尴尬。      因为天知道她窝在他家的时间,大多都是在享受小励的陪伴,和耗损他家的水电费,并不是真的在工作,如果再让他替她加薪,她真怕会天打雷劈。      不过今天她之所以会留到晚上十一点多都还没回家,和上述之事完全无关,而是感冒的小励让她离不开。      「很晚了,你快点回家吧,小励我会照……咳咳……我会照顾。」      「你都自身难保了,要怎麽照顾他?」李佩转头看着一脸病容的屠秉文,无奈的问他。      真是搞不懂,她也不过才休假一天没来而已,这对父子竟然就给她双双感冒,一个间歇性发烧,一个「酷酷嫂」不止,真的是很让她无言以对。      「反正我一直咳也不能睡……咳咳……正好可以照顾。」屠秉文咳声道。      「你想害小励交叉感染,发完烧後换咳嗽吗?」她问他。      他顿时无言以对。      「你去睡觉吧,睡不着也要睡。小励我会照顾,今晚我会留下来。」她对他说。      「谢谢你,你好像……咳咳……好像认识我们父子以後,就一直被我们麻烦,咳咳……抱歉。」他边咳边说。      「别说了,你快点去休息好吗?算我拜托你。」她眉头紧蹙的看着他。      她拜托的说法让他勾起了唇角对她笑了笑,然後转身走出小励的房间。      李佩一直以为他转身出去後会直接回房睡觉,没想到当她在确认小励的体温已降下来,走出房间时,却看见他还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一边捂着嘴巴隐忍的咳着。      「不是叫你去睡觉?你怎麽还坐在这里?」她走上前对他蹙眉道。他与她的关系虽名为主雇,实际上也是主雇,但在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之後,朝——早上他出门上班前就来,夕——直到他下班回家一两个小时後才离开,他们的关系更像朋友和邻居,以及家人,所以她对他的态度早就没了恭敬,只有唠叨而已。      「睡不着,看片子。」他一脸无辜的表情。      「你明天不用上班吗?」她问他。      「请假了。」      她闻言。所以,他打算一直坐在这里看片子,那她要睡哪里?      原本这里是有间房权充佣人房的,听说黄嫂以前留宿都会睡在那间。但自从她无意间发现小励总会不自觉对那间房充满畏惧後,她便在屠秉文的同意下,直接把黄嫂用过的东西全丢了,将它改成了储藏室。      她从不认为自己会有要留宿在他家的机会,一来她住得近,二来倘若真要她连夜看顾小励的话,直接将他带回她家就是了,还可以让孩子偶尔拥有新鲜感,一举两得。      她从没想过会有今天这情形。      所以,她今晚要睡哪儿?去小励的房间打地铺,还是去他房间睡?後头的想法让她猛然一呆,表情怪异。她在想什麽呀?      「怎麽了?」他问她,声音因感冒咳嗽而变得沙哑。      「小励的烧已经退了,我想我还是回家好了。」她开口水,突然感觉到夜深人静,他们俩这样孤男寡女的好像不太好。      「我送你回家,咳咳……」他立刻从沙发上起身到,家字才说完又猛烈的咳了起来。      「你还是休息吧,我自己回家。」她眉头紧蹙的看着他说。      他摇头,即使咳不止,已然坚持的往大门方向移动。      「等一下,你可不可以先穿件外套呀?」她真的拿他的执拗没辙,直接走到他房间去替他拿了件外套递上,「喏,穿起来。」      屠秉文接过外套,正想开口对她说声谢谢时,怎知房间那头却突然传来小励的哭声。      他们俩对视一下,不约而同的立刻朝小励的房间快步走去。      房间里,小励坐在床上呜呜呜的哭。      「怎麽了?小励?」李佩将房间的灯打开,快步走到他身边,将他拥进怀里柔声问道。      「爸爸不要呜……不要小励了,呜……」小励边哭边说。      李佩顿时抬头与站在床边的屠秉文对视一眼,前者的目光略带指责,後者充满自责於愧疚。      「你在做梦,爸爸很爱小励,怎麽会不要你呢?来,张开眼睛看看,爸爸不是在你面前吗?」李佩柔声安抚着怀中抽噎不停的小励,同时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好像又高了起来。      听见她的话,小励睁开泪眼婆娑的双眼,抬头看。      屠秉文坐到床上,伸手将儿子拥进怀里。      「小励是爸爸的儿子,爸爸不会不要你的,永远不会。咳咳……」他承诺的对儿子说,说完忍不住又咳了起来,真是该死的感冒!      「小励,你在做梦。」李佩再次强调的对他说,然後将他从屠秉文怀中接过来,重新安置他躺在床上去睡觉。「他的体温好像又高了起来。」她对屠秉文说,一边拿起耳温枪替小励量体温。      「怎样?」他问。      「三十八点五度。」李佩无奈道,看样子她也不用回家了。「你去睡吧,我来照顾他。」      屠秉文无话可说,只能点点头,看了再度闭上眼睛睡觉的儿子一眼後,转身离开房间。      为了照顾体温忽高忽低的小励,李佩几乎整晚都没睡,一直到快要淩晨五点才体力不支的趴在小励的床边沉睡了过去。      待她再度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她猛然坐起身,接着发现这不是什麽陌生地方,而是屠秉文的房间。至於自己是怎麽跑到这里来的,大概是被他报过来的吧?只是对於自己竟然睡到换地方都不知不觉,这感觉不是普通的窘而已。      现在几点了?小励呢?      她猛然下床,起身走出房间,然後立刻问道一股烧焦的味道。      她迅速的朝烧焦味传来的方向跑去,然後对着站在瓦斯炉前的屠秉文叫道:「你在煮什麽?」      「稀饭。」前者回头看她,有些尴尬的回答道。      「你没闻到烧焦味吗?」她毫不犹豫的走上前将炉火关掉。      「可是稀饭还没熟,中间还是应的。」他眉头紧蹙的对她说。      「你的火开太大了,水放不够多,还有,你得边煮边搅拌才行。着过稀饭最後就算被你煮熟了也不能吃。」她看了他一眼,告诉他。      屠秉文被揶揄得脸都红了。      「现在几点了?」她问他,同时手脚俐落的再拿出一个锅子来洗米煮稀饭。      「快十点了。」他看了下手表。      李佩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它没睡到十一、二点或下午两、三点,要不然就要换她尴尬脸红了。      「小励还有没有再发烧?」她又问。      「没有。」      「太好了。」她顿时松了一口气,一顿後又问他,「你呢?睡了一个晚上,咳嗽有没有好一点?」      屠秉文顿时一阵心暖,真的有好久不曾感受到如此单纯,令人心暖的关怀了。      他原以为经历过陈茵歆的背叛与伤害之後,他不会再轻易的为女人心动,至少在伤口仍隐隐作痛时绝对不会,结果他却这样轻轻松松、轻而易举的就闯进他心里。最重要的是这个当事人对此可能始终状况外。      「干嘛不说话?不会是经过一个晚上後,你终於彻底失声了吧?」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他的回答,李佩转头问他,一顿後旋即又摇头道:「不对,你刚才还有跟我说话。」      「好一些了,至少没做完那麽严重了。」他回答她的问题。      「还好,否则我们三个都一起重感冒,那就惨了。」她说。      「你也感冒了?」他惊愕的问道。      「好像有点迹象,喉咙有点痒。这都该感谢某人把我抱到某间充满感冒病毒的房间睡觉的关系。」她斜睨着他说,说完还不忘白他一眼。      屠秉文顿时呆住,他抱他进房睡时没想那麽多,只想着她一定累坏了,想让她睡得舒服一点,从没想过他的房间充满了他的感冒病毒。      「呃……」他该说什麽?「对不起。」      「跟你开玩笑的。」她忽然咧嘴笑道,让他目瞪口呆。「谢谢你抱我到床上睡,我的体重并不轻,你应该没伤到哪里吧?」      「你又不比小励中多少,能伤到哪里?」他摇摇头有些没好气的说,太瞧不起他了!      「小励还不到二十公斤!」她叫道。      「所以呢?」      「你一定要我说出来吗?我都快五十了,哪里不比小励重多少?重一倍都不止,快要两倍了好吗?」她撇唇道。      「还不到五十,太轻了。」他看着她不以为然的摇头道。      「拜托,我是女生,请不要用男生的标准来衡量我好吗?」她忍不住又朝他翻了个白眼。      「你几公分?」他问她。      「一六四。」      「那你至少也要五十二、三公斤才合乎标准,的确是太轻了。」他好整以暇的说。      「才怪,」她没好气的说。「看你连续说了这麽多句话,却连一声都没咳,可见感冒真的好了不少。待会儿稀饭煮好我想回家一趟,小励就麻烦你照顾一下了。」她对他说。      「若真有谁要说‘麻烦你’这句话的话,那也应该由我来说才对。小励是我儿子,你是不是忘了这件事了?」屠秉文无奈的看着她。      这女人完全把小励当成自己的孩子了,这不打紧,但是忘了他才是小励的爸爸就有点要不得了。      「哈哈,这麽说也对。」李佩有些尴尬的乾笑道。      「你回去好好的睡一觉之後再来,昨晚你应该没什麽睡吧?我今天不用上班,小励我会照顾。」他对她说。      李佩没有异议的点了点头,其实她睡的时间虽然不长,但睡得熟,倒也没想像中那麽累。倒是冰箱里的菜都没了,她回家洗完澡之後,可以趁机去市场一趟就是了。      「好,不过午餐……」她怕一来一往,没办法再中午十二点之前赶回来替他们父子煮午饭。      「我会煮玉米浓汤配披萨。冷冻库里还有披萨。」他截断她说。      「感冒吃披萨不好,尤其是对你的喉咙。」她皱眉道。      「只吃一餐而已,又不是餐餐吃。」他微微一笑,安抚的对她说,心再度暖洋洋的。      「随便你。」李佩不再多说,却打定了主意要快去快回,所以煮好两父子要吃的稀饭後,她对小励挥挥手,穿上外套,拿起自己的东西便马不停蹄的快速离开。      回家洗澡、洗头,吹干头发再出门去趟传统市场买菜,又去了一趟超级市场买些生活必需品,饶是李佩动作再快,当她再回到屠家时,时间也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      屠家屋里充斥着披萨的香味,屠家夫子正坐在餐桌边大快朵颐的吃着披萨,乍见她出现,小励开心的朝她唤了一声「阿姨」,屠秉文却皱起了眉头,尤其是在看见她手上还提了大包小包的蔬菜水果、家用品时。      「不是叫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吗?」他走过来,朝她手上的大包小包伸手道。      「我来就好,你去吃披萨。」她想避开他伸来帮忙的手,却没能如愿,所有东西顿时全落在他手上。      李佩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他是主人,她是佣人,哪有主人放下吃到一半的午餐走过来替佣人提东西的,他人也太好了吧?      「你午餐一定也没吃对不对?过来一起吃披萨,冷冻库里还有,我再微波几块一起吃。」他说。      「我先把买回来的东西整理一下。」她点头说。      「吃完再整理。」他独裁的命令道,不知为何,她竟从这命令中听出了一丝关心,好奇怪。      午餐过後其实也没什麽事,李佩将买来的东西整理归位,将水槽里的餐盘餐具全洗好,然後就没事做了。      自从换她照顾小励之後,她让小励养成了睡午觉的习惯,大概会从一点多睡到三点多,今天午餐吃的晚,知道快两点他才去午睡,顾忌没睡到下午四点不会醒。      所以两点过後,家里又剩下她和屠秉文两个人相对无言,感觉有些尴尬。      「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他突然开口道,让正在想现在擦地板会不会被误以为她是故意想表现给他看的李佩愣了一下。      「什麽事?」她炸了眨眼,问他。      「最近我接到好几通疑似小励亲生父亲打来的电话。」      「什麽?」李佩整个背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炸的跳起来。「你想做什麽?他想做什麽?」她激动的问道,心想着如果他敢抛弃小励,她绝不会原谅他,绝对不会!      「对方想要钱,而我不想让他如意,这就是我想做的。」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说。      「什麽意思?」她看着他,感觉有些不对劲。要钱,不要孩子?「对方想要钱,不要小励?」她难以置信。      「嗯。」他沉重的点头。      「那不是正好,给他钱,小励归我们!」她毫不犹豫的说道,护子心切。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缓慢的摇头道:「事情没那麽简单。」      「什麽意思?」      「对方第一次打电话给我是小励在幼稚园出意外的哪一天,」他告诉她,「他带着试探的语气想知道小励对我的价值,所以我直接以不耐烦加如临大赦的语气要他赶快把小励带走,他当场立刻就被吓得挂断电话,原本我希望事情到此告一段落,结果从上星期开始,我又接到好几通对方打来的骚扰电话,告诉我他已经知道其实我把小励当亲儿子在养育,如果我想领养小励,就给他一千万。」      「一千万?」李佩遏制不住的倒吸一口气。      「虽然小励在法律上是我的儿子,但我担心对方会钻血缘这个漏洞,为了以防万一,我已经补办领养小励了,只是过程还需要一点时间,所以这段时间要请你特别注意小励,别让陌生人随便靠近他好吗?」他看着她说。      「当然!」李佩用力的点头。「你是担心对方会拿小励的头发去验DNA吗?」      他点头。「除此之外,我也担心他会绑架小励。」      「绑架?」李佩不禁惊声叫道,双眼因震惊而圆瞠。      「有血缘这层关系,对方可以肆无忌惮,倘若我们报警,他只要推说因为想念孩子之类的理由便可脱罪。」一顿,他眉头紧蹙,满怀担心的说:「我只担心小励会被吓到。」      李佩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他好温暖,好让她感动。他是一个真正的好爸爸。      「我会注意,绝对不会让任何陌生人靠近他的。」她法师般的向他承诺。      只是隔天,靠近小励的人对她而言虽然陌生,对小励来说却一点也不陌生,对屠秉文来说更不陌生,因为那是他母亲,小励的奶奶。      当老夫人说要带小励出门时,李佩完全没办法阻止,重点是她压根儿就不知道老夫人想带小励去哪里。      「夫人,小少爷手骨折的伤还没好,这几天又刚好感冒身体不舒服,今天外头天气冷,还是不要出去吧。」她尝试着阻止。      「你这个管家哪来那麽多话?让开,别挡路。」      「夫人,如果你一定要带小少爷出门,那就让我跟着吧,小少爷行动不便,有我在身边照顾着,你也不需要太累。」她改口道。      「你怎麽这麽烦人,还不快点让开,去做你的事。」老夫人怒瞪她一眼,动手将她推开,就牵着小励走出了家门。      看着大门在她眼前砰一声关上,李佩慌到一整个六神无主。      她知道小励的奶奶并不善待小励,屠秉文也跟她说过,其实在小励的母亲车祸身亡,又得知小励并非屠家的骨肉後,他的父母都希望他能将小励送到育幼院去,因为他还年轻,还可以再娶,身边不该带着一个与自己非亲非故的拖油瓶。      所以,不能怪她疑神疑鬼胡思乱想,尤其是在这个非常时期的时候。      对了。屠秉文!她得快点打电话告诉他这件事才行!      她猛然惊醒的转身找手机,打电话。      「屠秉文,屠秉文……」她念念有词的飞快翻阅着手机里的电话薄,找到他的名字,立刻按下拨号。「快点接,快点接,快点接……」她不断的念着。      「喂?」电话那头终於传来他的声音。      「屠秉文,你妈妈刚刚出现,把小励带走了!」她焦急的告诉他。      「什麽时候的事?」他迅速的问。      「五分钟前,我阻止不了,她也不让我跟去。怎麽办?她会带小励去哪儿?那个人会不会趁机接近小励?你妈妈会不会受那个人的驱使,直接把小励带去交给那个人?」她越说心越乱,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你先别胡思乱想,我先打电话给我妈,一会儿再跟你联络。」他当机立断的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李佩紧抓着手机,坐立难安的在家里走来走去,她无法自已的每隔一分钟就看一次手机,心想着屠秉文怎麽还不打电话来?      十五分钟後,手机终於响了起来,她在第一时间就把电话接起来。      「喂?怎麽样?」她心急如焚的开口就问。      「她说她只是很久没看到小励,所以想带他回家玩一天。」他说。      「你相信吗?」她冲口问道,语气中充满了不相信。「对於一个开口要将小励送到育幼院的人,我不相信还有想念这回事。屠秉文,如果你相信你妈妈说的话也没关系,你只要把你妈妈家的地址告诉我就行了,我自己去带小励回来。」关於他家人的态度,她也是之後才知情的。      「我已经在路上了。」      她愣了一愣,不由自主的问:「什麽意思?」      「我已经在路上了,现在就去把小励带回来,你不用太担心。」      心情如坐云霄飞车般忽高忽低,一下紧绷一下松弛的,让李佩有些难以承受,双眼一酸,眼泪就从眼眶里溢了出来。      「嗯。」她应声道。      「你在哭吗?别哭。」他不知是怎麽听出她在哭的,突然柔声安抚她道。「小励是我儿子,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将他从我们身边带走的,相信我。」他想她保证。      「嗯。」她哽咽的轻声回应。      「李佩。」电话那头的他忽然语带犹豫的开口唤她。      「嗯?」她应道,但等了一会儿都等不到他接续的声音。「屠秉文?」她唤他,却怎麽也没想到他再度开口,会说出那麽一句令她不知所措又难以置信的话来。      「你愿意当小励的妈妈吗?」他问她。      她是真的被惊呆了,脑袋一片空白,目瞪口呆,张口结舌,完全反应不过来。      「你不必现在就给我答案,好好的想一想再回答我。我挂电话了。」说完,电话那头便不再有他的声音。      李佩仍呆若木鸡的拿着手机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惊呆动惮不得。      做小励的妈妈?他……屠秉文他……是在跟她求婚吗?      不会吧,应该不是吧,他们根本八字都还没一撇好吗……是这样吧?      然而虽然这样想,他如玉的面容,宽厚的肩膀,对待小励的耐心,对待她的绅士风度与执着却历历在目,一个比一个更清楚深刻的出现在她脑中。      他并不常笑,但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慢条斯理;不疾不徐的样子也显得稳重迷人,最让她着迷的是他对小励的宽容与爱心。      愈想,她的一颗心愈控制不住,逐渐失速,扑通扑通的狂跳,脸也跟着热了起来。      做小励的妈妈?      她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有一点心动了。            第七章      一个小时後,小励被屠秉文送了回来,後者却过门不入,将小励交给李佩,说了句他还得赶回医院之後,便转身离开。      李佩有些小小的松了一口气,因为经过之前的那通电话之後,她实在是有点尴尬,不知道该怎麽面对他。      她牵起小励的手,走到客厅沙发坐下,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他。      「小励,奶奶刚才带你去哪儿?跟你说了什麽,你可以告诉阿姨吗?」她轻声问道。      小励的神情有些沉郁,在听见她的问话後,闷闷的低下头,沉默不语。      「小励,你喜欢阿姨吗?」她伸手轻抚他的脸,换个问题柔声问他。      小励毫不犹豫的对她点点头。      「阿姨也好喜欢、好喜欢小励,可以看到小励开心,阿姨也会好开心,看到小励难过不开心,阿姨也会难过不开心。小励,告诉阿姨,奶奶跟你说了什麽,让你从原本开心的小励变成不开心的小励好吗?你若不说,阿姨会好担心,好难过的。你要阿姨一直担心、难过吗?」她凝视着他,柔声说道。      小励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看着看着,眼底便漾起了水雾,然後迅速累积成泪液,从眼眶中无声的滑落下来。      「奶奶跟小励说,小励的亲生爸爸回来了,要小励跟爸爸是,小励要跟亲生爸爸一起生活,爸爸不是小励的爸爸。」小励扁着嘴,抖着声,无声的哭泣道。      李佩心疼到不行,也气到发抖,不敢相信屠秉文的母亲怎会如此残忍无情?虽说他明白对方这座的理由是因为疼惜自己的儿子,但是对这麽小又敏感的孩子说这种话,她真的是无法原谅。      「小励,不管谁说什麽,你都是屠秉文的儿子。」她心疼得将他拥进怀中,以温柔却坚定的语气对他说道。「你爸爸也跟你说过你是他的儿子不是吗?所以不要哭,也不要管别人说什麽,只要记住你的爸爸是屠秉文屠医生就对了。」      「可是我知道爸爸不是我的亲生爸爸。」小励哽咽着对她低声道。      「那你告诉阿姨,你会因为爸爸不是你亲生的爸爸,你就不喜欢他、不爱他吗?」      小励立刻用力的摇头。      「所以爸爸也和你一样,不会因为小励不是他亲生的,他就不爱你;不喜欢你,知道吗?还有,你也不是阿姨的小孩呀,但是阿姨一样很喜欢小励,最喜欢小励了。」她温柔的替他抹去脸上的泪水,低下头来吻了吻他。      小励扁了扁嘴,半晌後才低声说:「奶奶不喜欢小励,爷爷也不喜欢小励……」      李佩闻言一整个揪心,却不知该说些什麽,半晌後才道:「只要小励乖乖的,成为让你爸爸骄傲的儿子,以後爷爷和奶奶也会喜欢小励的。」      「真的吗?」小励吸着鼻子问。      「真的。」她认真的点头。      「那要怎样才能成为让爸爸骄傲的儿子?」      「等爸爸下班之後你可以问爸爸。」她毫不犹豫的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屠秉文,一点也不内疚,毕竟问题是他父母所惹出来的。      小励想了想,然後点点头。      「好了,那这件事等爸爸回来之後再解决。现在告诉阿姨,奶奶刚才带你去哪里?除了奶奶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和你们在一起?」她认真的问小励,感觉心里头有道阴影一直挥之不去。      「去奶奶家,车子里还有一个司机叔叔。」小励答道。      「那个司机叔叔你以前见过吗?」她问。      小励摇摇头。      「那个司机叔叔有没有和你说话,有没有靠近你?」她再问。      小励再次摇摇头。      李佩略微松了一口气,但想了想忍不住又问:「那奶奶呢?除了跟你说话,有没有做出什麽奇怪的举动?」      「奇怪的举动是什麽意思,小励不懂,阿姨。」小励以一脸迷惑不解的表情看着她。      「就是……」李佩努力的回想电视连续剧里曾经出现过的剧情。「例如拔你的头发、剪你的头发,或是帮你剪指甲,还有拿牙刷叫你去刷牙,或用棉花棒……」      「奶奶有帮我剪指甲。」      小励的话让李佩顿时浑身泛冷。      屠老夫人今天的出现果然不单纯,但是她拿了小励的指甲到底想做什麽?她不是早就知道小励不是屠秉文的亲生骨肉了吗?她……      奶奶跟小励说,小励的亲生爸爸回来了……      小励先前说过的话冷不防的跃进她脑中。      小励的亲生爸爸回来了?为什麽老夫人会这麽对小励说?她知道什麽?难道她和那个人有联系,小励的指甲也是为那个人弄的?      想到这,李佩整颗心都凉了,凉到浑身发颤发抖。      「阿姨,你怎麽了?」敏感的小励立刻感觉到她的变化,忧虑的看着她。      「阿姨没事。」她勉强笑道,然後问他要不要吃炸鸡块,用食物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再聪明的小孩其实都有单纯的一面,小励也不例外,很快就被炸鸡块转移了注意力,忘了先前所有的忧虑与不快乐。      当天晚上,屠秉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忙到特别晚,一直到晚上十点钟才回到家。当他回到家时,小励已经睡着了,李佩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等他。      屠秉文以为她见了他多少会有点尴尬,因为下午他送小励回来时,她完全不敢与他四目相交,始终低垂着头,怎知她现在却眉头紧蹙的看着他,一副「为什麽现在才回来」的晚娘脸,害的他愣站在玄关,不知该前进还是後退。      「晚餐吃了吗,如果还没就下你吃饭,吃完饭我有话和你说。」李佩严肃的开口。      他点点头,一边猜测她想跟他说什麽,是下午他在电话中要她想的事吗?一边转头看了看小励房间所在的方向问:「小励睡了?」      「嗯。」李佩点头。      「他下午回来後有没有跟你说什麽?」他问她。      「你不先吃饭吗?」她看向餐桌的方向。      他摇头。「八点多有吃一碗面。」      「泡面?」      他点头。      她蹙了蹙眉,忍不住开口念他,「你自己是医生,应该知道吃泡面对身体不好,为什麽还老是要吃泡面?」      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扬起,喜欢她隐藏在责备言词後的关心。      「以後我会尽量少吃。」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柔声对她承诺道,气氛因此而突然变得有些暧昧。      「我先把桌上的剩菜冰起来,你等我一下。」李佩倏然避开他柔和的目光,匆匆起身走向餐桌,忙碌的将桌上留给他的菜一盘盘往冰箱里送,同时让自己恢复先前严肃的心态。      她特地等他回来是为了要和他谈谈他母亲对小励做的事,这件事很重要,比儿女情长更重要……呃,这是什麽烂比较呀?李佩你认真点、严肃点,想一想小励下午无声流泪的模样!      想到小励,李佩顿时有种想不严肃都难的感觉,眉头也随之皱了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客厅中,与屠秉文面对面而坐。      「你刚才问我小励回来之後有没有跟我说什麽对吗?当然有。」她看着他,然後缓缓地将下午从小励口中逃出来的事情告诉他。      屠秉文愈听嘴巴抿得愈紧,脸色也愈难看。      她说完从小励哪里得知的一切之後,略微停顿了一下,才又开口问他,「你去带小励回来的时候,你妈妈什麽话都没对你说吗?」      「只是重复要我考虑把小励送走的话,我不想听,也不想让小励听见,没等她把话说完就带着小励离开了。」他告诉她,神情中有着压抑的愤怒。「我没想到我妈会有那种举动。」      「现在怎麽办?」她问他,「你觉得你妈拿小励的指甲想做什麽?她会不会真和那个人有联系?如果真的有的话,那个人拿小励的指甲到底想做什麽?」      「除了亲子鉴定,没有第二种可能。」      「但你不是说他根本就不想要孩子吗?」      「对我爸妈而言,小励的亲生父亲若能出现,是求之不得的事,因为这样我就没有理由再将小励留在身边了。他们不会管对方到底要不要孩子,只管对方是不是孩子的父亲,如果是便会要求对方把孩子带走,即使要他们拿钱给对方,他们也愿意。」      「你的意思是,你爸妈他们有可能会给对方钱,要对方将小励带走?」李佩难以置信的瞠大双眼。      屠秉文阴郁的点头。他不希望事情朝他担心的方向发展,但是如果爸妈介入这件事的话……      「李佩,你愿意做小励的妈妈,和我结婚吗?」他突然开口道,把李佩惊得目瞪口呆。      「你……怎麽突然……」她有点结巴的瞪着他,然後坚定的摇摇头道:「现在不是谈论这件事的时候,我们得先把小励的事……」      「这就是我想的办法。」他打断她。      「我不懂你这是什麽意思?」她茫然不解的看着他。      「在法律上我原本就是小励的爸爸,要补领养他并不是什麽难事,但它始终有个漏洞在里面,那就是我是一名单亲爸爸,孩子没有妈妈。律师告诉我这是对方唯一可以钻的漏洞,再加上我是一个医生,工作忙碌,陪孩子的时间有限,平常孩子都交给保姆照顾,这点对我很不利。但是如果我能结婚,给孩子一个妈妈,那麽一切漏洞与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了。」他看着她说。      「所以,你之所以问我愿不愿意做小励的妈妈,以及和你结婚,全都是为了小励?」她问他,心里不知为何有一种失落的感觉,又失落又感伤。      他看着她没有应声,她便当成了默认。      「真是的,你应该要早点跟我说清楚才对,为了小励我怎麽不愿意?未免夜长梦多,我们明天就去登记结婚好了。」她说,语气特意轻松自在。      「我知道你很喜欢小励也很心疼他,但结婚不是儿戏,我希望你能想清楚,李佩。」他严肃的看着她说。      「你说的对,结婚不是儿戏。但是即使你没把它当儿戏,始终认真以对,它也不见得能给你一个善终。」她微笑道,眼底却闪过一抹自嘲与黯然。      「什麽意思?」      「意思是离婚的人很多,我们先度过这一关,之後要离婚随时都可以离婚。」她微笑道。      「这就是你的想法?」他皱起眉头。      「难道不是你的吗?」      「不是。」      她愕然的看着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是?」      「我不否认和你结婚的出发点是为了小励,但是我喜欢你也是真的。李佩,我很喜欢你。」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认真的对她说。      李佩呆若木鸡到底看着他,觉得自己的脸好像整张都红了起来。天啊,他有必要这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吗?想吓她也不是用这种方法吧?      他很喜欢她?她怎看不出来呀?在哪里?在哪里?      「你不必为了安抚我的心,特地说谎骗我,真的。」她对他说,语气中有试探也有期盼。      「我并没有说谎,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他认真的凝视着她。      「可是为什麽我感觉不出来你很喜欢我,你喜欢我什麽地方?」她不由自主的问道。      「你有一种抚慰人心的温暖感觉,和你在一起能感受到平静与温馨,让人依恋。」他凝望着她微笑着说。      李佩张口结舌的看着他,没想到他还真的答得出来,而且这答案……好抽象。      「温暖?」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不解的说,「是因为我平常衣服都穿得比你多的关系吗?」      屠秉文呆了一下,忍不住笑出声来,没想到她竟然会又这麽傻愣愣的一面。      「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他从沙发上起身。      李佩闻言,转头看了下墙上的壁钟。真的,都快十二点了,时间怎麽过得这麽快?      「所以命题那要去户政事务所吗?」她跟着起身问道。      「你再好好的想一想,如果确定不後悔的话,我们明天就去。」他看了她一眼说。      她点点头,没说她已经确定不会後悔了,反正到了明天他就会知道她的答案。      结婚呀……没想到她这辈子竟然还会再和人结婚,虽说事出有因,但这样义无反顾的也很出乎她自己的意料,只能是小励的魅力实在是太大了。      但扪心自问,她真的单纯只是为了小励吗?还是她也恋上这个家带给她的温暖与依恋,还有屠秉文这个男人在固执面容下的体贴与温柔?      总之,果然是世事难料啊。      看着身份证上的配偶栏再次从空白变成有字,李佩的心情有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感受,分不清是悲是喜还是什麽的,总之就是很复杂。      「怎麽了?」看她拿着自己的身份证,一动也不动的看了半天,屠秉文忍不住开口问她。      她摇头,将身份证收进皮包里,然後再转头看了看坐在後座的小励,之间小励正乖乖的坐在座位上,却一脸眉开眼笑的表情,看见她转头看他还对她咧嘴傻笑。      这个聪明的孩子大概已经知道她和他爸爸结婚了,整个感觉就是藏不住的开心。      「小励,你在笑什麽?」她开口问他。      小家伙对她摇了摇头,虽然笑容满面,却什麽都不肯说。      李佩转头看向开车的屠秉文,问他,「你跟他说了?」      他点头,「早上你来之前,我问他喜不喜欢你,想不想你做他的妈妈,还是只做阿姨就好?」      李佩一颗心顿时紧张的提到了喉咙,怎知他却忽然住了嘴,没告诉她结果。      「然後呢?」她忍不住的出声问道。      「小励,你自己跟阿姨说,你早上是怎麽跟爸爸说的?」屠秉文突然对坐在後座的儿子说。      李佩转头看向小励,之间原本笑容满面的他此时却变得有些害羞与别扭,看看她又看看後照镜里的爸爸,然後才低下头小小声的说:「做妈妈比较好。」      李佩激动地恨不得能立刻将他拥进怀中,可惜她坐在前座。她用力的深呼吸,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然後开口说:「小励,阿姨好高兴,真的好高兴。以後你不仅是爸爸的儿子,也是阿姨的儿子,阿姨一定会很爱你、很爱你的,比任何人斗爱你、都疼你。」      「是不是该把阿姨两个字改成妈妈了?」屠秉文在一旁插口道。      李佩没理他,迳自看着小励,然後轻声问他,「小励,你愿意叫阿姨妈妈吗?」      小励有些害羞,却没有犹豫的对她点点头。      李佩没开口催促,只是鼓励、期待的看着他,等他主动开口唤她第一声妈妈,然後当小励终於羞羞怯怯的开口叫她妈妈时,她顿时泪如雨下哭得不能自己。      「妈妈?」      小励有些被她的反应吓到了,但她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然後便听到屠秉文开口对小励机会教育,「妈妈只是太高兴了,这就叫做喜极而泣,知道吗?」      她一个忍不住就笑了出来,然後又哭又笑,小狗撒尿。      过了许久,李佩才调整好情绪,止住了哭泣,也擦乾了脸上的泪水。      「抱歉。」她为自己刚才的失控低声道歉。      「可以告诉我怎麽回事吗?」屠秉文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道,「我以为你会开心的大声笑。」      她也以为自己在听到小励开口叫她妈妈的瞬间,她会开心的咧嘴笑,怎知笑容还未成形,眼泪却率先滴了下来。问她怎麽了?老实说她也不是很清楚,她想了想才犹豫的回答他。      「你知道我从八岁以後就是个孤儿,没有了家人。虽然院里有很多兄弟姐妹,也有很多阿姨和院长妈妈,但那始终不是专属於我的家人。」她缓慢的告诉他,「我很想要拥有属於自己的家人,真的很想。曾经,我拥有过家人,但那始终还是别人的家人,不是我的。」她自言自语般的说,眼底闪过一抹痛楚。      「可是小励不一样,当他主动开口叫我妈妈的瞬间,他就是我儿子,是我的家人了,任何人都不能改变这件事。现在不行,将来也不行,你懂吗?」即使事後他们俩离婚了,她依然会是孩子的妈妈,而小励也依然会是她的儿子、她的家人,她再也不会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那种感觉他会懂吗?      「除了小励之外,我现在也是你的家人,李佩。」他沉默许久,蓦然开口道。      她愣了愣才想起,对,在法律上他也是他的丈夫,自然也是她的家人了。不过——      「屠秉文,你应该知道这只是权宜之策,关於夫妻义务……」      「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但我也希望你不要有任何抗拒的想法,我们顺其自然好吗?」他没等她把话说完便直接打断她。      李佩胡思乱想了一下,才慢慢地点点头。「不过,」他有个但书,「可不可以先不要对任何人公布我们结婚的事?」      「我本来就没打算要公布。」他告诉她,见她露出一脸错愕的表情後随即又解释道:「我们结婚是为了要让你当小励的妈妈,而不是屠家的媳妇。我的爸妈并不好相处,我不希望你莫名其妙的受到他们的折腾,你也没义务要这样做。」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没想到他比她想的还要透彻。她不想公布的原因很单纯,因为这是权宜之策的登记结婚,并非两个人真正想要共组一个家庭的结婚,未来会如何还是个未知数,所以未免复杂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他的不公布却是为了她,让她无法不心暖、不感动。      「谢谢。」她对他说,声音微哑。      他摇头,由後照镜看了一眼坐在後座的小励,问着李佩,「那要由我来解释,还是由你来告诉他在外人面前不能叫你妈妈的原因?」      「我来说吧,只是不知道他会有什麽反应,会不会觉得我们很奇怪?」她担忧的说。      「他很聪明,只要告诉他这是为了保护你,他就不会觉得奇怪了。」他告诉她。      「保护我?什麽意思?」她疑惑的转头看他,不解的问道。      「我父母并没有善待他母亲,他会维护他母亲,自然也会保护你。」他叹息的对她说。      李佩皱了皱眉头,对他父母的印象又更差了一些。      「可以问他们为什麽要这样吗?」她沉默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不住的开口问他。      「全天下父母的期望,优秀的儿子自当配上一个优秀无可挑剔的媳妇,她在他们眼中就是不及格的代名词。」他说。      李佩突然有种心凉的感觉。      优秀无可挑剔?      虽然她不认识小励已逝的母亲,但相比对方绝对不会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更不可能会是一个曾经结过婚的失婚妇女,如果这样的女人是不及格的代名词,那麽她就是零分或是负分的代名词。      她扯唇想自嘲,却发现自己好像被吓到浑身无力,连自嘲一笑的力气都没了。      有这麽可怕吗?      有。她真的很怕哪天自己会被他父母打死,原因是玷污了甜蜜优秀的儿子。      不该和他登记结婚的。      这一刻,她真的有点後悔了。            第八章      这一天风和日丽,许久未露面的冬阳难得探出头来,暖暖的照着大地,让许多人不由自主的走到户外。      李佩也抵不过冬阳的召唤,带着儿子出门溜达。      她一手牵着终於将手臂上的石膏拿掉的儿子,一手拿着从7-11买来的暖呼呼的关东煮,走进公园。      小励日前因为手受伤的关系,已许久未玩溜滑梯,一见公园里的溜滑梯就双眼发亮的转头看着她,藏不住一脸想玩的欲望。      她先喂她吃了一颗贡丸和一块鱼板,这才放行让他取玩溜滑梯,自己则坐在一旁边吃关东煮边看他玩。看他一脸笑容的开心模样,她也面露微笑的觉得很开心。      日前小励开口问她妈妈为什麽不和他们一起住?她回答因为家里房间不够,然後小励便说妈妈可以和爸爸睡一间,以前他妈咪——小励都叫生母妈咪——也是和爸爸睡一间房间,然後她就尴尬的僵掉了,因为屠秉文当时也在场。      登记结婚之後,她和他的关系变得有些复杂又暧昧,单从她还领着他发放的三万块薪水,就怎麽想怎麽纠结。      她曾和他讨论过这个问题,结果他答了一句,「你就把它当成是安家费来看就行了。」害她一整个无言以对,无所适从。      为掩饰自己的窘迫,她只好开玩笑的对他说,「你当医生一个月能赚多少,少说有十万吧?三万块的安家费会不会太少了?」      「嗯,也对。」他一本正经的点头道。「从这个月开始我会汇五万给你。」      囧,当时她真的只有囧字可以形容她的感受。      「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她赶忙对他说,他却对她摇了摇头。      「我是认真的。」他告诉她,接着还一脸认真的对她说:「因为怕你有压力,所以我的薪水等我们成为真正名副其实的夫妻之後,我再全数交给你掌管。」      响起他一脸认真的神情,李佩不由得轻叹一口气,感觉自己好像愈陷愈深,愈来愈无可自拔了。明知道自己配不上他,明知道自己是零分、是负分,但是……      「小励。」      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唤,让李佩浑身的寒毛都竖立起来。      这个声音对现在的她而言有点像巫婆,像童话世界里极尽所能想拆散王子和公主的巫婆。      她站起身来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只见屠母不知何时竟出现在公园周边,身边还跟了一个陌生男人。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转头朝仍站在滑溜梯边的儿子招手叫道:「小励,快点过来!」      小励没有犹豫,立刻跑向他,对於突然出现的奶奶,他也是一脸如临大敌的严肃表情,来到李佩身边後,便紧紧地牵着她的手。      「别怕,有妈妈在。」她对儿子说,然後抬起脸面对走向他们的两人,不着痕迹的看了一下那个陌生男人,然後将儿子的手握紧。      「夫人。」她对走到她面前的屠母招呼道,声音中不由自主的带着些许紧绷。      「原来你们在这里,难怪家里的电话和门铃都没人应。」屠母说。      「夫人突然来访有事?」她不动声色的开口问道。      「没事就不能来吗?那是我儿子的家,我儿子的房子。」屠母高高在上的瞥了她一眼,然後将目光往下移到半躲在她身後的小励身上,开口道:「小励,过来奶奶这里。」      李佩心里紧了一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夫人,太阳又被云遮住了,公园里的风愈来愈冷,我们先回家再说好了,免得感冒就得不偿失了。」她开口说,紧紧地的牵着小励,不让他松开她的手。      「小励,奶奶叫你过来这里,你没听到吗?」屠母美丽会她,再度对孩子命令道。      李佩感觉小励浑身一僵,似乎就要乖乖的走向他奶奶,她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弯腰将他从地上抱起来,然後这才皮笑肉不笑的转头看向屠母。      「夫人,你这麽凶会吓到孩子的,这样孩子怎麽敢过去呢?我们有话回家再说。」她说完,也不等对方有何反应,迳自抱着小励往公园出口走去。      「你、你给我站住!」似乎没料到她会这麽大胆敢无视她,屠母气结的吼道。      「抱歉,夫人,你不怕感冒也得为孩子着想。」李佩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回头说道,说完之後又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公园。      「反了,反了……」屠母气到发抖,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帮佣也敢这样对她说话,这样无视他。      「这个保姆不简单。」许元杰若有所思的看着抱着孩子离去的女人。      「你不是想要你儿子吗?为什麽不动手直接把他抱走?」屠母迁怒的转头瞪向他,质问道。      「光天化日之下,你要我绑架小孩吗?」许元杰挑了挑眉头。      「他是你儿子!」      「法律上不是。而且你儿子并不想将他交给我,如果我勉强将小孩带走,你能保证他不会报警抓我吗?」      「那你到底想怎麽样?」屠母知道自己是在与虎谋皮,但是为了她引以为傲的优秀儿子,她不在乎冒这个险。      不管要她付出些什麽,她非要将那个与他们屠家毫无关系的拖油瓶送走不可。      「如果孩子是由孩子的奶奶亲手交给我的,我想员警也无能为力。」许元杰痞笑道。「不过你也知道我的情况要养孩子有点困难,与其让孩子跟着我吃苦,不如……」      「我会给你钱,五百万够不够?」她直接打断他说。      「你知道现在养一个孩子不是件简单的事,五百万虽然不少,但是若拿来养孩子……」      「一千万!再多就没有了!」她严厉的直视着他,直接将底线挑明。      「好吧,一千万应该够养到他高中毕业了,倒时他也会打工赚钱养活自己了。」他勉强的说道,演戏般的叹了一口气。      「我会把孩子和钱一起交给你。」她有些厌恶,不想再与他多呆一秒种。      「什麽时候?」      「我会打电话告诉你。」说完她转身离开。      屠母决定先将钱准备好,改日再去抱孩子,只是她原以为能十拿九稳的事,竟受到了阻碍,而那个阻碍就是那个胆敢挑战她权威,无视于她的保姆帮佣。      「我叫你让开听到没有?」她冷着连怒声命令道。      「对不起夫人,屠医生交代不能让你靠近小少爷。」李佩不卑不亢的回答,打定主意把所有让屠母感到不悦不爽的事全网屠秉文身上推。      「我是他奶奶!」      你是虎姑婆,李佩在心里驳道,嘴巴上却为难的说:「我也知道你是小励的奶奶,但屠医生千交代万交代要我防着你,我也是很为难的,要不然你自个儿打电话给屠医生,如果他说你没问题,我马上就让开。」      「你、你这个奴才!」      「看样子夫人近来一定都在看宫廷清装连续剧,对不对?不过奴才这两个字可不适用于现代,夫人还是注意点比较好,免得哪天不小心祸从口出。」她一本正经又认真的建议,让屠母气到整张脸都涨红了起来。      「你敢讽刺我?」      「夫人想太多了,我这是良心的建议。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忍受别人指着自己叫奴才,脾气稍冲动的马上就会给你一拳或一脚,这不就是祸从口出吗?」      屠母气到发抖,她这辈子还从没碰到过这麽牙尖嘴利的帮佣,她才说一句话,对方就可以回上十句,而且言语间全是冷嘲热讽。她是看这个屋子里没有女主人会管教她是不是?她今天就替儿子好好的管教一下这个没规矩的下人。      「你给我闭嘴!」她叱喝一声,举起手毫不犹豫的就朝那没规矩的帮佣脸上打了下去。      「啪!」      巴掌声清脆响亮,却动魄惊心的把李佩和小励母子俩都给惊呆了。      李佩从没想过自己会突然挨巴掌,所以震惊的呆住了。      小励则单纯的被吓呆,惊傻了。      「你别以为这个家平常没人管你,你就是这个价的主人了。你给我听好了,你只是个佣人,我儿子花钱请来的扫地倒垃圾的佣人,你胆敢再挡在我面前对我大放阙词试试看!还不给我让开!」屠母带着皇太后的其实,高高在上的朝她命令道。      李佩伸手摸了摸被打到发麻的脸颊,已然震惊的回不过神来,倒是被她护在身後的小励被奶奶这麽一叱喝,率先惊醒过来,有了反应。      「妈妈、妈妈!」他既担心被打的妈妈,又害怕凶悍的奶奶,一时间竟忘了不可以在爸爸和妈妈意外的人面前叫李佩妈妈这件事,紧抓着李佩的手脱口叫出声来。      瞬间,屠母就像吃到炸药般爆炸了。      「你叫她什麽?妈妈?」她以高八度的嗓音,难以置信的大吼道。      李佩被她这麽一吼也回过神来了,反应极快的转头对瑟缩在她身後的儿子说:「小励,进房间把门锁上,妈妈叫你开门之前,谁叫都不准开,快去!」      「妈妈……」小励终於发现自己做了错事,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惊慌害怕。      「快去!」李佩没时间安抚他,推着他厉声命令道。      小励有点被她吓到,先是後退一步,接着立刻转身就往房间里冲去,砰一声就把房门给关上了,然後清楚的传来一声喀的声音,李佩这才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因为就在屠夫人惊天动地的朝她大吼出声时,她看见之前曾和屠夫人一起出现在公园的那个男人蓦然出现在大门口,他们两个人今天又凑在一起跑到这里来,是打算要做什麽?她忐忑的想着。      「我没有听错,他叫你妈妈,而且你也自称是妈妈。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到底有什麽目的?难道说你的目标是秉文?是我儿子?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屠母怒不可遏,伸手又想给李佩一巴掌,还好她眼明手快的一伸手就将那巴掌挡了下来,免去脸颊二度受难。      「夫人,我敬你是长辈所以才不和你计较,情你不要愈来愈过分。」李佩对她说。      「我过分?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居心叵测想勾引我儿子还说我过分?」屠母气到脸都发青了,怒火中烧的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立刻给我滚出去!不准你再踏进我儿子家一步,你这个不要脸的奴才,贱女人!」      「很抱歉,付我薪水的是屠医生,能解雇我的人也只有他,你没有那个权利。」都被骂贱女人了,李佩脾气再好也不禁沉下脸来冷声道。      「反了,这社会都变成什麽样子了,真是气死我,气死我了!」屠母气到一个不行,激动的左右张望着像是在找什麽可以拿来对付她的武器似的,最後终於看见站在大门边的男人,立即朝他扬声叫道:「你过来帮我把她赶出去,快一点!」      「你们敢动我,我出门第一件事就是到警卫室去报警。」李佩冷冷的开口说,却看着那个男人推开大门,走进屋里。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不敢动你吗?」屠母愤怒的瞪着她。      「小励现在正反锁在房间里,除了我叫他开门之外,他是绝对不会开门让任何人进去的。你们谁也带不走他,今天不可能,明天不可能,以後的每一天也都不可能。」李佩看着他们,然後微微扬起冷笑的嘴角说:「屠夫人,许先生。」      「你怎麽知道我姓许?」走进屋内的许元杰倏然停下脚步,眯眼看她。      「许元杰先生是吧?这几个月来,我对这个名字可是如雷贯耳。」李佩冷笑道。      「你知道什麽?」许元杰目不转睛的紧盯着她。      「我什麽都知道,包括你每次打电话给屠医生的电话内容都有被录音这件事,你不知道,但我知道。」李佩皮笑肉不笑的对他说。      许元杰脸色丕变,脸上迅速闪过慌张、怀疑、不信等等情绪,最後则是恶狠狠的瞪向她,「别以为你这麽说我就会相信,就算电话被录了音,我也没说、没做任何犯法的事情。」      「当然,只要小励还安安全全的待在屠医生看得见的地方的话,反之……」李佩没将话说全,反正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是我的儿子。」许元杰紧盯着她说。      「这句话等法律承认了你再说。」她冷然的一笑。      许元杰沉默的瞪着她许久,咬了咬牙,终於不发一语的转身离开。      「等一下,你要去哪里?」屠母愕然叫道。      他充耳不闻,笔直的走出大门,离去。      李佩暗自松了一口气,解决一个,还剩一个。      「夫人,你的帮手都离开了,你还要继续在这里坚持下去吗?」她开口问道,衣服好整以暇等着接招的模样。      「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瞧!」屠母咬牙切齿的怒瞪着她撂狠话,说完还重重的哼了一声才转身离开。      李佩随後赶紧上前将大门锁上,然後喘了一口大气,再伸手摸了摸被打的那半边脸,忍不住低咒出声。      「妈的,痛死我了!」火大!翻桌!      晚上,屠秉文下班回家时,脸上表情超级严肃,让李佩不由自主的迎向他,紧张的开口问道:「怎麽了,发生了什麽事?」      「今天我妈来过?」他问她。      「你怎麽知道?」她惊讶的问。      「你为什麽没打电话告诉我?」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我想你下班回来再说也一样,反正也没发生什麽事。」她耸了耸肩。      「从我妈的反应来看,不像没发生什麽事。」他依旧紧盯着她,似乎想从她的反应看出什麽来。      「她打电话跟你投诉了?」她有些惊讶,却不意外。屠夫人临走前可是跟她撂狠话了,当然会跟儿子哭诉她的受辱与委屈。「她是怎麽跟你说的?有没有说我不要脸,居心叵测想勾引她儿子,还不知道用什麽方法让小励叫我妈妈?」      屠秉文点头。「她要我开除你。」      「我想也是,因为我告诉她付我薪水的是你,能解雇我的人也只有你而已。」她撇唇道。      「下午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你吃饭没?」她不答反问。      他摇头。      「你先吃饭吧,吃饱之後我在跟你说。」      「我边吃,你边说。」      屠秉文实在没办法再等下去,天知道母亲的反应实在是太大了,不仅声泪俱下,还拿母子亲情来压迫威胁他,若不把李佩赶走就不要叫她妈妈。这实在是令人费解,不懂下午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有没有这麽严重?      李佩转头看了一眼坐在客厅看电视的小励,然後点点头,跟着他一起走向餐厅,在餐桌边坐了下来,缓慢的将下午所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不过却略过自己被打了一巴掌,以及被骂贱女人这两件事。      她的想法很简单,因为光看屠秉文满面怒容的模样就知道他此刻对他的母亲有多生气,她是在没必要再火上加油。      可是啊可是,她怎麽也没想到之前还坐在电视前看电视的小励会突然出现在她身边,而且直接把她被打的事给说了出来。      「爸爸,奶奶有打妈妈,好大一声,像这样。」小励说着用力的拍了一下手做示范。「啪!」      李佩顿时浑身僵直兼目瞪口呆,一整个无言以对。      屠秉文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非常的凶,凶到她都不敢再看他了,只好低下头来问儿子,「小励,你不是在看卡通吗?怎麽跑到这来了?」      「卡通演完了。」小励说。      「那就代表你该准备上床睡觉了。来,我们去刷牙,然後你就要乖乖睡觉。」说着,她牵起儿子的手,起身离开餐厅,也离开那个感觉就快要火山爆发的男人。      带小励去刷牙,接着送他回房间,叫他上床躺好,再替他盖好被子後,她哄他闭上眼睛睡觉。李佩在儿子的房里蘑菇了好一阵子,这才熄灯走出房间,回到客厅。      客厅里,屠秉文正好整以暇的坐在沙发上等她,脸色依旧难看的吓人。      「小励说的是真的吗?我妈动手打你?」他的声音隐忍着怒气。      「我以一个帮佣的身份,一直挡在她面前和她作对,她会生气是难免的。」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平静的对他说。      「她再怎麽生气也不该动手打你,而且你不是帮佣,你是小励的妈妈,我的老婆,这个家的女主人!」屠秉文握紧拳头,怒不可遏的说。      「但是她不知道。」      「你可以告诉她,你当时就应该告诉她你已经和我结婚了,是小励的妈妈,不是什麽帮佣!」      屠秉文的心很痛,超出他想像的痛。他从没想过她会为他受这种委屈,原本不公开两人已婚关系是为了要保护她,结果却反而害她受此待遇,他真的好气自己,好气母亲。      「屠秉文,我们已经登记结婚的事你绝对不能让你妈妈知道,明白吗?否则她不仅会讨厌我、看我不顺眼,她还会恨我,甚至会想对我除之而後快。」她语气沉重的告诉他。      他只是深深的凝视着他,神情晦暗不明,没有应声。      「屠秉文,你别不说话,快点答应我。」她叫道。      「不。」他只说了一个字。      「你别闹了。」她眉头紧蹙的对他说道:「你绝对不知道你妈对我会有多麽的深恶痛绝,我的存在在她眼中绝对是对你的玷污,你不要不相信我,让问题和麻烦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们已经结婚是逝世,她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我们事後可能会离婚……」      「不会。」他斩钉截铁的说。      「屠秉文……」      「我不会和你离婚。」他郑重的再次说道,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然後缓缓的承认道:「从登记结婚那天起,我就已经打定主意这辈子都不会放你走了,李佩。」      她怔怔的看着他,被他脸上流露出来的坚定温柔与浓烈情感给震住了,心狂跳。      他似乎呆了一下,然後扯了下嘴角,接着就突然将她拉进怀里抱住她。      她有些僵直,却在听到他在她耳边低喃的说出那句满怀自责与歉疚的「对不起」时,慢慢地放松下来。      「那又不是你的错。」她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对他说,嘴唇却不小心从他脸颊上轻轻滑过,两人同时一僵。      四目交接中,他专注的看着她,深邃的双眼中似乎有火光在跳,然後他低下头吻上她的唇。      李佩无法遏制自己的心跳,它跳的是那麽的急切。她也无法遏制自己的呼吸,它整个停住。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闭上眼睛,然後感觉他温热的唇舌在她唇上嬉戏缠绕,诱惑她开口,接着就直接探进她唇齿间,缠绵深切的吮吻着她,让她浑身着火,不由自主的贴近着他呻吟出声。      欲望之火来的突然,也烧的极快,完全就是乾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两个人都已是成年人,也不是第一次,在法律上甚至还有夫妻的关系,再加上其实原就是郎有情妹有意,结果可想而知。      他一把抱起她,匆匆进房,两人一起倒卧在床铺的瞬间皆已迫不及待的拉扯着对方身上的衣服,待两人皆浑身刺裸时,他将她紧紧地压在身下,用最直接的碰触与挑逗唤醒她沉寂多年的情欲,然後深深地推进她,将她占有。      这一刻,她无法遏制的哭了起来。      他浑身一僵,沙哑的声音带着隐忍与抱歉,还有些许慌张与不知所措的问:「我弄痛你了吗?对不起。」      「不是,不是……」她哭泣的对他说,伸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颈间哭着说:「别停,别停。」      他不需要她再多说什麽,紧紧的拥着她,吻了吻她,开始慢慢地在她体内移动着,一次又一次的撞击着她,愈来愈深,愈来愈重,让她逐渐忘记一切,眼里心底只有他,只记得他,唯有他。      这一夜她成了他的女人,成了他名副其实的妻子。      但这一夜李佩心里的阴影却也益发扩大,让她愈来愈不安,愈来愈恐惧。            第九章      李佩从没想过要隐瞒自己曾经离过婚的事,然而自从和屠秉文有了夫妻之实後,她却不知为何怎麽也无法开口将这事说出来。      它就像一根刺一样的紮在她心上,每分每秒,每个呼吸心跳都让她担心受怕。      「怎麽了,有心事?」      屠秉文并不迟钝,老早就发现她的不对劲,只是想等她主动开口告诉他而已,无奈迟迟等不到她的主动,又见她似乎愈显犹豫,这才终於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怎麽会这样问?」李佩愣了一下,问他。      「你最近有没有照镜子?」他问她。      她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不懂他这句话是什麽意思。      「你的眉头整天都是皱的。」他说着伸出食指点在她眉心上,轻轻地揉了揉。      她愣愣的看着他,然後不由自主的轻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她已经忧惧到如此明显的地步,整天都皱着眉头是吗?      他坐进沙发里,从後方将她整个圈进他怀中轻轻的拥抱着她,柔声问道:「怎麽了,可以告诉我吗?」      李佩立刻告诉自己这是一个机会,错过这个机会她未来可能会後悔一辈子。      「屠秉文,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不是故意不说要隐瞒你,而是刚开始时觉得没必要,後来要说时却又不知道怎麽开口。」她沉默了一下,低声开口说。      「什麽事?」他柔声问她。      她紧张的吞咽了几口口水,才逼自己将那句一直梗在喉间的话说出来,涩然的开口说:「我离过婚。」      室内一片静默。      李佩连动都不敢乱动一下,连呼吸似乎都要停止了。他的沉默让她心慌的不知所措,害怕的六神无主。眼眶不受控的热了起来,泪水涌现,凝聚,累积,滴落。      无声滴落的泪,却烫醒了因太过震惊而呆滞的男人。      屠秉文回神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低头看向滴落在他手臂上将他唤醒的那滴泪,然後再抬头看向那个面无血色,浑身都透露着脆弱,却还隐忍着抿紧双唇,无声落泪的女人。      她刚才说的话固然让他震惊难受,但眼前的她却让他心痛难以。      「对不起。」      他想也不想立刻开口就是道歉,然後急忙解释自己的反应,不想她误会伤心。      「我只是有点震惊……」他蓦然停顿了一下,然後叹息的改口道:「不,我承认我很震惊,因为我从没想过你结过婚,离过婚,但是那并不会改变我对你的感情。记得吗?在和你结婚之前我也结过一次婚,而且我还有一个被人称之为拖油瓶的孩子,这样的我你都不嫌弃了,你怎麽会以为我会为此而掀起你呢?傻瓜。」他说着温柔的拭去她脸颊上的磊说,然後低头吻了吻她。      听他这麽一说,李佩反而遏制不住的哭了出来,在他怀里转个身,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放声哭了好久,好像想把过去那几年隐忍积压的难受与委屈一口气全宣泄出来一样。      屠秉文什麽也没说,只是抱着她,不断的轻抚着她的背,偶尔低下头来吻了吻她发心,直到她的情绪渐渐趋於稳定为止。      在一片静默的客厅中,忽然想起他轻浅的声音。      「可以告诉我吗?」他说。      她在他怀里微僵了一下,才轻点了下头,然後吸了吸鼻子,用沙哑的嗓音缓慢的开口。      「我是在十七岁打工时认识他的,他是一个上进的青年,因为家境清寒的关系,和我一样需要靠打工来维持生活,我们一起工作,一起谈论未来於梦想,相互扶持,相互打气,进而开始恋爱。」她告诉他。      「我在年满二十岁时按规定必须搬出育幼院独立,他和他的家人无条件的接受我,收留我,让我再度拥有一个家,以及家人间嘘寒问暖的关心与叮咛,那种感觉真的好好,即使我们一家子好像每天都被帐单追着跑。      她说着轻笑一声,笑声中有着怀念,也有回不去的苦涩。      「我们是在他大学毕业後结婚的,结婚後不久他就入伍当兵,退伍後为了工作赚钱养家,他有一个人北上工作。我们完全可以说是聚少离多。不过即使如此,我也从没想过他会背叛我,因为在我们结婚前我们整整交往了四年,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一年,他对父母的态度,他的脚踏实地,吃苦耐劳,不好高骛远的心性我比谁都了解,然而……」      她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苦涩的接着说。      「孟母三迁不是没道理,因为环境真的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的心性,在台北待久了,习惯了物质的享受,他终究被利欲熏了心,为了权与利,为了能高人一等和少奋斗三十年,他和公司老板的女儿成了一堆,而我这个糟糠之妻的下场自然也只有被休离的份。      「我十七岁和他谈恋爱,二十一岁和他结婚,二十七岁和他离婚,这就是我那段失败婚姻的始末。」她告诉他。      「那个家伙是个笨蛋,竟然会傻得放开到手的宝贝。」他在沉静中开口。      她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来看他,怀疑他口中的宝贝指的是她?她是宝贝?      「没错。」似乎看出他眼里的疑惑,他认真的对着她点头。「你心地善良,又懂得照顾小孩,厨艺又好,家事又一把罩,完全就是贤妻良母的典范。在现在这个时代不是宝贝是什麽?只有笨蛋才会不懂你的珍贵。」      说着他倾身吻了她一下,深情款款的对她说:「虽然那家伙是个笨蛋,还伤过你的心,但是我还是要感谢他,因为他让我获得了拥有你的机会。」      「你真的这麽想?」她的眼眶微微的发热,哑声问他。      「当然,我骗你有什麽好处?」他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自大道:「你都嫁给我,也已经是我的人了,说不定肚子里都有我的孩子了,我还要骗你做什麽?」      「你别乱说,我没怀孕。」发热处隐约变成了脸颊。      「你怎麽知道?我才是医生!」      她愣了一下,忍不住被他都笑了,娇嗔他一眼道:「你又不是妇产科医生。」感动的气氛都被他搞砸了——虽说他怀疑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说真的,我们每次爱爱的时候都没避孕,说不定现在你的肚子里真有我们的孩子。」他双眼发亮的抵靠着她的额头,呼吸轻抚在她脸上,亲昵的对她说道。      爱爱……李佩有点囧。      「我的生理期刚过没多久,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娇嗔的睐他一眼。      「好吧,那我们今晚再接再厉,继续努力。」他说着就把她扑倒。      「等一下啦,我还有话说。」她笑着指指他。      「你还有什麽话说?」他悬在她身上闻到。      「你爸妈。」      光这三个字就让屠秉文的性欲消了一大半,李佩脸上的表情也是无奈加叹息。      「你爸我还没碰过所以不清楚,但是你妈,我想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她才对,她绝对无法容忍我做你的老婆的,如果再让她知道我还离过婚……」李佩没再往下说,因为她相信屠秉文能明白她的意思。      「这件事你别烦,交给我就行了。」屠秉文沉默了一下,蹙眉对她说。      「你说得简单,要怎麽交给你?你妈若在白天你去医院上班时跑来这儿,难道你要我将她挡在大门外对她不理不睬吗?」      「我容许你这样做。」他一本正经的点头。      「别闹,我还想做人。」她哭笑不得的对他说。      「那还有一个办法。」      「什麽办法?」      「你赶快怀孕帮我生个儿子,母凭子贵。」      他依旧是一本正经的模样,李佩却只想翻白眼。「听说小励出生之後,他的母亲也没有因此而母凭子贵。」她说。      「那是因为我妈从一开始就不怎麽喜欢她。」      「所欲你觉得你妈现在有一点喜欢我吗?」      屠秉文顿时无言。      「无言以对了吧?」她看着他,突然觉得他好可怜,得夹在老婆和母亲这两个女人之间。「算了,你别心烦了,以後我会努力想办法讨妈妈的欢欣,尽可能做到让她没得挑剔就是了。」      「你这个傻瓜,光听你说这话就知道你实在是很天真,当某个人要讨厌你的时候,不管你做的多好,多麽的任劳任怨,那个人还是会有办法挑剔你的。」屠秉文轻叹一口气,低头吻了吻她说。      「那怎麽办,我是在不想看你夹在我们之间左右为难。」她眉头紧蹙的看着他。      「谁告诉你我会左右为难了?」他对她摇了摇头,然後叹息的对她说:「我打算找个时间去和我爸妈他们把话说清楚,在你於他们两者之间若有冲突的话,我只会选择你,而不会选择他们。」      「你想害我被他们恨死吗?」她苦着脸问他。      他摇了摇头,以一脸严肃的表情开口说:「他们必须明白要和你生活一辈子的人是我,而不是他们,他们的喜欢与否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的感受,我要喜欢才是最重要的。对你我不只是喜欢而已,而是爱。如果他们不能接受你,不能善待你,爱你和爱我一样,那麽久各过各的吧。」      「你想把你爸妈气死吗?」她的眉头皱的死紧,虽然很感谢他对她的偏袒,但却不太能苟同他的做法。「你这根本就不是在解决问题,而是在火上加油吧?」这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害她啊。      「他们是我父母,我了解他们。」      「可是……」      他摇头打断她,「既然我们双方都无法让步,我无法放弃你,更不能失去你,而他们也无法接受你的话,那麽各过各的自然是最好的安排。我当然还是他们的儿子,会和过去一样对待他们、孝顺他们,但你和小励就不需要了,因为你们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他说的头头是道,但事实就是事实,谁也无法否认它。      「怎会没有关系,我是他们的媳妇,小励是他们的孙子不是吗?」她对他说。      「那也要他们先承认才行不是吗?」他反问她。      她顿时无言。      「我是认真的,老婆。在他们承认你之前,你只要做我老婆和小励的妈妈就够了,你完全不需要理会他们。」他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的双眼,认真的说道。      「我觉得这样做不太好。」她犹豫的说。      「听我的。」他要求到,「我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这麽做的,这麽做有我的道理。」      「那好吧,听你的。」她又犹豫挣扎了一下,这才无奈叹息的点头道。      「谢谢。」他温柔的吻她,吻着吻着就变了调。      体温渐升,呼吸淩乱,他压上她,边吻她边脱去两人身上的衣服,然後是一连串的亲吻、抚摸和挑逗。她被逼得呻吟出声,紧抵着他扑腾。他轻笑出声,亲吻着她的耳朵对她沙哑的说:「老婆,替我生个孩子吧。」      她还来不及应声,他便以一个用力的冲刺占领她,令她的回答变成了呻吟,伴随着他每一次用力的挺进冲撞而响起,直到高潮来袭,他瘫软在她身上为止。      休息一会儿後,他吻了吻浑身无力,昏昏欲睡的她,然後带着她翻身与她换了个位置,入睡前,他们俩的身体始终相粘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没有分离。      夫妻情深。      周末。      屠秉文原就打算今天回父母家一趟,和两老开诚布公的好好谈一谈,不料他们一家人才刚吃完早餐,门铃就响了起来,出现在对讲机镜头里的正是他父母。      他犹豫了一下,转头对站在他身边的老婆说:「我带他们到外面去谈好了。」      因为他无法预料爸妈在气极时会说出什麽难听的话,他不想老婆和小励因此而受伤。      李佩看了一眼身上仍穿着睡衣睡裤,头发也没梳理的老公一眼,问他。「你要让他们站在下面等?」      成了真正的夫妻住在一起之後,她才发现她这个医生老公还满爱美的,每天出门上班前总会花上半个小时来整理自己的门面,尤其是对发型格外注重,没上胶弄个发型出来是绝不会甘休的,让她看了觉得神奇又好笑。      不过他倒是振振有词的说,他每天都要面对这麽多病患,这麽多人,保持仪容端正是最基本的礼貌,病人看见他心情也会好一点。      听见她的话,屠秉文顿时皱起眉头,伸手摸了摸自己头发,再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穿着。      「算了,还是先让爸妈他们上来再说吧。」李佩替他做了决定,伸手按下对讲机上的开锁键。      「一会儿你和小励一起待在房间里别出来好了。」屠秉文蹙眉道,转头看了一眼正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俩的儿子。      「看情况吧。」李佩没有答应他。      过了一会儿,屠家父母从门外走了进来。      这是李佩第一次见到屠秉文的父亲,他给她的第一个感觉就是绅士,而且屠秉文和他长得好像。      他的表情有点眼里冷硬,不苟言笑,但她倒是不会因此就评断这位初次见面的公公是个怎样的人,因为当初屠秉文给她的感觉和他父亲真的很像,乍看之下就是一个冷硬无情的男人,实际上完全相反,这就叫做人不可貌相。      至於他母亲……      唉,不说也罢。      「爷爷,奶奶。」看见爷爷奶奶,小励礼貌的从沙发上下来,开口唤道。      屠父看了他一眼,什麽话也没说,便直接走到沙发上坐下。      至於屠母,她根本就是听而不闻,绷着一张生气的脸坐下之後,立刻伸手指着李佩,朝她颐指气使的命令道:「你,给我过来这里站着。」      屠秉文扣住她的手臂,不让她动。小励也走到她身边,小手钻进她掌心里,紧紧的握住她的手,父子俩一左一右的将她夹在中间。      「妈,李佩不是家里的帮佣,即使她是,你也不该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和她说话或命令她。」屠秉文看着母亲,以坚定不移的语气开口道。      「你不要说话,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女人有多厉害,多会耍心机,你被骗的团团转都不知道。」屠母一脸怒不可遏的对他说。      「她没有骗我。」他及其笃定的说。      「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屠母既生气又激动。「你知道她在私底下让小励怎麽叫她的?叫妈妈!她自己也自称是妈妈,有够不要脸的!她以为我会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麽吗?这根本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也不去找找镜子,看看自己长得是什麽模样,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      「够了,妈。」屠秉文倏然打断母亲的尖酸刻薄,再也听不下去。「李佩不是什麽不要脸的女人,她是我爱的女人,是我让小励叫她妈妈的,她从没对我耍过什麽心机……」      「你爱的女人?你再说一次,谁是你爱的女人?」屠母难以置信的尖声叫道,脸色丕变。      「她就是我爱的女人。」屠秉文将李佩拉进怀中,单手圈搂在她腰间,以慎重而认真的表情凝望着父母。      「你疯了吗?」母亲惊声尖叫,激动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她是一个佣人,一个帮佣,一个奴才!你是什麽身份?你是鼎鼎大名的屠医生,前途一片光明看好,你什麽人不喜欢,要喜欢这种身份卑微低贱的人?还有,你知不知道这个女人她结过婚,离过婚?」      「我知道。」屠秉文平静的说。      屠母霎时张口结舌,错愕的瞪着他。「你、你说什麽?你、你知道?」她结巴的叫问道。      「我知道。」屠秉文目不转睛的看着母亲,咬字清晰的答道。      屠母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惊愕道完全说不出话来,她以为自己掌握了一张稳赢不输的王牌,结果现在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我知道她结过婚,知道她在八岁的时候成为孤儿,一直到二十岁之前都住在育幼院里。关於她的事我全都知道,她从没欺骗过我什麽,也是我先喜欢上她,爱上他的。」屠秉文看着父母缓慢的开口,「还有,爸妈,我和李佩已经登记结婚了。她现在是我的老婆,小励的妈妈。」      屠母因受到刺激太大,整个人顿时面无血色的跌坐在沙发上,抖着嗓音问他,「你……你说什麽?」      「我爱李佩,她也爱我和小励,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很幸福也很快乐,请爸妈接受这个事实,并祝福我们。」他诚心诚意的向父母请求。      「永远不可能!」屠母毫不犹豫的大声说道,「要我接受她,除非我死!」      闻言,屠秉文整张脸都冷了下来,下巴微微的抽紧了一下,这才以义无反顾的语气说:「既然如此,那以後我们就各过各的吧。」      「屠秉文!」李佩眉头紧蹙,不赞同的扯着他的衣服低声叫道。      屠秉文没理会她的喝止,目不转睛的看着母亲继续往下说:「既然妈妈无法接受我的老婆和我的儿子,双方碰面时的气氛有是如此不愉快,各过各的,眼不见为净似乎是最好的办法。」      「你的意思是,为了那个女人,你连爸爸妈妈都不要了吗?」屠母面无血色,难以置信的瞪着他,以尖锐的嗓音指控的问道。      「我永远是爸妈的儿子,已然会孝顺您们,敬爱您们。」屠秉文沉稳的答道。      「但你刚才说要各过各的。」      「那是指您和李佩和小励。如果妈妈始终无法接受他们,那麽李佩只会是我的老婆,小励只是我的儿子,不会是您的媳妇和孙子。毫无关系的两方,各过各的也能相安无事。」      「什麽相安无事?哪来的相安无事?」屠母无法接受的尖声怒斥,然後倏然将矛头指向李佩。「都是你这个狐狸精害的,你胆敢迷惑我儿子,怂恿他,离间我们母子的感情,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      「妈!」屠秉文大吼一声,遏制母亲的口不择言。      「你吼我?你竟然为了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这样大声的吼妈妈?」屠母一脸大受打击的表情。      「我没有吼您,只是想告诉您有孩子在这里,还有李佩是我的老婆,请您在说话用词方面稍微注意一下。」      「妈有哪里说错了?她本来就是一个不要脸的贱女人……」      「够了!」      从进门後始终不发一语,没开口说过一句话的屠父突然开口喝道,简直就像平地一声雷般的惊人,让李佩吓得瞠大双眼,屏住了呼吸。      「就照儿子说的做吧,既然你无法接受他,见了面也不愉快,那就各过各的,眼不见为净。」屠父说。      「老公!」屠母难以置信的对老伴叫道。      「他们两个都已经结婚了,你还想怎麽样?」屠父说。      「结婚可以离婚!」屠母说。      「我屠敬焕的儿子是有什麽问题,这一生结了两次婚还不够,你还要他结第三次吗?」屠父倏然瞠目瞪眼道。      突然之间,李佩很惊讶的发现原本气势淩人的屠母竟然就消停了,虽然脸上还是充满了不悦,但是嘴巴却已紧紧的闭上,没再开口多说一句话。      「回家了。」屠父起身对屠母说。      屠母撇了撇唇,狠狠地瞪了李佩一眼,这才跟着丈夫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爸,谢谢您,」屠秉文送父母到门口时,开口对父亲说,他知道若不是父亲的喝止,母亲绝不将可能这麽简单就消停的。      「既然做不到让每个人满意,至少要让自己满意,不要後悔。」屠父看着他。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後悔,一定能幸福到老。」屠秉文以一脸坚定的表情,斩钉截铁的对父亲说。      屠父没再多说什麽,按下电梯,和一脸不悦的屠母一起离去。      「原来你是像你父亲,不仅长相像,个性也像。」李佩有了深刻的体会。      「嗯,不少人这样说过。」回到屋内的屠秉文点头道。      「那你应该早点跟我说呀,害我担心的要命,一直想着光你妈一个人就够难缠了,如果再多你爸一个,那我肯定会屍骨无存。」她说着娇嗔他一眼。      「跟你说你就不会担心了?」他好笑的问她。      「嗯。」她认真的点头道。      「为什麽?」他好奇的问。      「因为你们乍看之下冷酷无情,其实都有一颗柔软,包容的心,有自己的原则,也懂的明辨是非,自然也就不会允许自己的另外一半做出太过黑白不分的事。」她说。      「没想到你这麽了解我。」他微笑的将她揽进怀中拥抱着。      「所以,我可以不必在担心你妈妈会找我麻烦了吗?」她问他。      「我爸既然都出声了,她在不高兴也会收敛。至少有一件事是肯定的。」他说。      「什麽事?」      「她不能叫我们离婚,因为我爸不允许。」他笑着说,忍不住低头亲吻她。      「喂,小励在旁边。」她红着脸轻推了他一下,提醒道。      「见父母相亲相爱,对小孩的成长是有益的。」他说完再度低头吻住她。      一旁看见爸爸吻妈妈的小励不住的咧嘴偷笑,呵呵……            第十章      日子过得平淡而幸福。      虽然只剩半年的时间小励就要上小学了,但为了让他学习并适应团体生活与规范,李佩和屠秉文商量过後,还是替他找了一间幼稚园让他去上学。      也因此李佩顿时空闲了下来,静极思动的想找份工作来做。      对此屠秉文虽然有些不乐意,但还是尊重她的决定,不过却有个让她很无言的但书,那就是如果她怀孕的话就得辞职在家待产。      她完全不敢跟他说,其实、好像、感觉她已经怀孕了。      总之,还是先应付完今天的面试再说,因为这个面试是在其实、好像、感觉她已经怀孕之前就答应人家的,对方昨天甚至还不忘打电话提醒她,让她实在没那个脸皮放人鸽子。      尚格企业股份有限公司便是她今天要应徵的公司,营业专案和之前她上班的公司有点像,所以她想,这应该就是对方积极希望她能来面试的原因吧?毕竟有经历者佳。      「小姐你好,我是来应徵的。」走进公司大门,她向柜台小姐说明来意。      「你是李佩,李小姐吗?」柜台小姐问她。      「对。」虽然有些惊讶对方竟然叫得出她的名字,李佩还是点头应道。      「麻烦你跟我来。」柜台小姐离开座位,带她越过一个办公区,来到一间小会议室,对她说道,「麻烦你在这里等一下。」      她点头,看着柜台小姐带上门离去後,迳自找了个座位坐下来等面试官。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十五分钟都过去了,面试官竟然还不见踪影,让一个人在会议室里的李佩愈等愈不耐,心中已决定将这件公司踢出局了。      叮咚。      LINE上传来老公的讯息。      老婆,你在做什麽?      等候面试。她回传。      你没告诉我今天有面试。      所以被老天惩罚了。(大哭。)      落选?      被人晾在会议室整整十五分钟了,没人理会好可怜。(到角落画圈圈)      这麽没效率的公司你也去?      所以我後悔了。(哭)      地址?      干嘛?(闷闷的)      过去接你,免得你继续在那边浪费时间。      现在吗?你不用上班吗?(星星眼)      现在刚好有空闲。      (跳舞)我等你。(附上一串地址)      和老公结束LINE,李佩心情整个变得大好,甚至不自觉轻轻的哼起歌来。      又过了十分钟,会议室的门依旧毫无动静的紧闭着,李佩从座位上站起来,决定与其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到楼下去等老公来载她,同样是等,後者更让人心情愉悦。      只是她才背起包包,那扇始终毫无动静的门却在这时候被打开来,而且推门而入的人还是令她意想不到的人,让她有种穿越的感觉。      柳明辉和叶芊珏,她的前夫和当初破坏她家庭的小三,也是她在这世上最不想再遇见的两个人。      「看不,我就说是她,没骗你吧?」叶芊珏得意的对柳明辉说。      会议室里只有她开口说话,其他两个人都是一片静默,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李佩虽然有些搞不懂这一切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但是从刚才叶芊珏所说的哪句话可知,这并不是巧遇,至少叶芊珏那个女人早就知道她在这的事。      「几年不见没想到你还是这麽可怜兮兮的,竟然失业中,还在找工作。」叶芊珏看着她语气嘲讽。「不过你可能不知道,尚格企业也是我家的关系企业,只要我开口说一句话,公司就不可能录用你。」      「是吗?那告辞。」李佩面不改色的说完,举步就要往门外走去。      「站住!」叶芊珏怒不可遏的喝令道。      她搞不懂这个女人怎会是这样平静无波的反应?为了这一天这一刻,她从无意间看到她的履历後是计画了那麽久、期待了那麽久,结果呢?她怎麽可以如此面不改色,不痛不痒的说了句「是吗?那告辞」就像转身离开?她不逊於!      她恨这个女人,明明一无所有,条件样样不如她,连老公都变成她的了,结果她却依然阴魂不散阻碍着她的幸福与快乐。      她的公婆,那两个老不死的至今还惦念着她,她的老公,这个该死的男人总会不经意的拿李佩来与她比较,然後不由自主的露出怀念与後悔的表情。      所以她恨她,真的很恨她。      如果她不再出现在她面前也就罢了,偏偏李佩竟然又出现,而且还跑来她老公挂名董事之一的公司来应徵?这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她不知道,可以肯定的就是她很不爽,非常的不爽!      李佩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转头看她,「还有事?」她问。      「只要你肯跪下来求我,我会施舍一份工作给你。」叶芊珏抬高下巴,高高在上的对她说。      李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喂,站住!我叫你站住,你听到没有?」叶芊珏怒不可遏的吼道,换得到只有她头也不回离去的身影,和公司员工们疑惑的注视。      「你在发什麽呆,还不帮我拦住她?」叶芊珏对一旁始终闷不吭声的老公喊道。      「你烂她要做什麽?」柳明辉冷淡的问。      「她可是来应徵工作的,身为一个孤儿又失业,你就不怕她会饿死吗?看在熟识的分上,我们也该给她安排一份工作,反正这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什麽难事。」叶芊珏大声的说,除了回答柳明辉外,也是想说给背对他们渐行渐远的李佩听。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那道身影,在心里热切的默念着:快停下来呀,我可是很期待你在我面前上演为五斗米折腰的戏码呀,李佩。      前方的身影没有半点反应,听闻不闻的继续往前走,转眼便从她眼前消失。      叶芊珏难以置信的瞠大双眼,怔愣半晌才猛然回过神来,气得扣住身旁男人的手,不顾一切的追了上去。      不管如何,她浸提那非要让那个女人在柳明辉面前丢脸难看才行,她要让柳明辉看清楚,他所怀念的李佩完全是他的想像。      李佩走进电梯里,转身就看见「那个女人」拉着「那个男人」朝她这方向疾行而来,她毫不犹豫立刻伸手按下电梯关门键,看着电梯门在她眼前关上时海忍不住撇了撇嘴角。她希望这辈子永远都不要再遇到那两个人。      走出那栋她暗自发誓不会再踏进去一步的商办大楼,李佩直接朝马路边走去,因为就在她刚刚踏出电梯时接到老公打来的电话说他就快到了。      果然,她才走到红砖道站了约莫一分钟,就看到老公的车子出现在她视线中,并朝着她这方向驶了过来。她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微笑,笑容却在下一秒钟因身後响起的声音而僵住,消失。      「李佩。」      她回头,只见那对夫妻竟然跟到这里来,让她无言又不耐。      「你们到底想做什麽?」她开口问道。      「现在工作的确不好找,看在相识一场的分上,我决定给你一份工作。」叶芊珏以施恩的口吻说。刚才她在电梯里想过了,正所谓来日方长,只要录用她让她进公司上班,害怕未来没机会整她,让她丢脸难看吗?      李佩翻了翻白眼,再也受不了他们的自以为是,以及莫名其妙的纠缠了。      「听好。」她说,「第一,我不需要这份工作,就算你一个月给我十万求我做,我也不稀罕。第二,看到你们让我很不舒服,很想吐,麻烦离我远一点。第三,谁和你相识一场了?我可没那麽倒楣。」      「你——」叶芊珏怒不可遏的朝她吼了一声,随即又立刻冷静下来,皮笑肉不笑的对她说:「自尊诚可贵,金钱价更高。我看你也不要再挣扎了,就接受我们夫妻俩的好意吧。」      「白痴。」李佩忍不住丢了这两个字给她,然後转身走向已经在路边停下的老公的宾士轿车,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关上车门。      「走吧,老公。」她说。      「他们是谁?」屠秉文看着後照镜上那两个仍站在红砖道上呆若木鸡的两人,好奇的问她。      「神经病。」她回答。      真的怀孕了。      李佩从妇产科门诊室走出来时,有种如置云端、轻飘飘的感觉。虽然她早有预感,但当医生开口恭喜她,跟她说她确定怀孕时,那种从虚幻想像变真实存在的感觉还是让她有种无法形容的激动。      不过比起她来,还有一个人更激动,那就是从她说要到妇产科做检查之後,就一直小心翼翼的护着她,好像她是纸糊的,轻轻一碰或让风一吹就会散掉一样的屠秉文。      只不过他的激动和一般人有些与众不同,完全是不显於外,只显於内的。      嗯?问她只显於内她怎麽看得出来他在激动是吗?因为他的手会盗汗,而且还会表现的比平常冷静、沉稳一百倍。      试想一下,一个原本就冷静沉稳的人,再夸张个一百倍会是什麽样子,基本上就接近不会动了嘛。所以在医生确定她怀孕之後,他一整个就是呆若木鸡了,动作反应都变得超迟缓的,超好笑。      夫妻俩在走出门诊室後,不约而同的走向待诊区的座位处坐了好久,这才慢慢地恢复正常。      不过他脸上的笑容还是有点傻。      「很高兴?」她问他。      「当然。」他沉声道,回答的简短有力,只有紧握着她的手仍汗涔涔的,掩饰不了他的激动。      「希望是男生还是女生?」      「都好。」他说,一样简短有力。      她遏制不住的微笑,问他,「你是不是该回去上班了?」      他一愣,顿时皱起了眉头,然後想了一下说:「等我一下,我打通电话跟医院请假。」      「等一下,你请假要干嘛?」她压住他拿手机想打电话的手问他。      「送你回家。」他认真的说。      「我可以自己搭车回去好吗?」她哭笑不得的说。      他眉头皱的紧紧地,虽然没说不可以,但脸上就是写满了不放心三个字,眼中满是挣扎於犹豫。      「放心,我会很小心的。而且我也没有这麽虚弱较贵好吗?」她拍了拍他的手对他说,一顿後,忍不住好奇的问他,「小励他妈妈怀小励时,你也是这种反应吗?」      他轻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头才摇头对她说道:「她一直瞒着我怀孕的事,知道肚子再也藏不住,我才知道她怀孕了。但是那时我和她的感情也已经出问题了。」      「她为什麽要瞒你,难道一开始她就知道小励不是你的骨肉吗?」她不解的问他。      「老实说我也不清楚这一点。」他摇头道。      「你没问她?」      「问她这个问题时,我从未怀疑过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我的。」      「所以,你问她这个问题时,她当时是怎麽回答你的?」      「她说要让我们知道根本就没有人关心她。那一年我刚进现在这医院任职,工作很忙,我妈对她的态度又不好,我知道她有怨,但是她真的不该这麽做,因为她说她原本还希望流产让我们後悔莫及,可惜没有如愿。」      「她真的这麽说?怎麽可以这样?那是她的孩子呀!」李佩难以置信的瞠眼叫道。      「所以从那一刻起,我对她就再也生不起任何一丝情感。小励出生後,我将所有情感都投注在他身上,怎知……」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气氛从欢乐喜悦变得有些抑郁。      「好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只需要看现在以及未来就行了。现在的我们很幸福,而且未来会更幸福。」她说完倾身亲吻他一下。      他嘴角扬起,顿时露出一抹幸福的微笑。      「谢谢你来到我身边,带给我幸福,李佩。」他神情的凝望着她。      「我们应该谢的是小励,若不是因为他,我们这辈子大概不会有交集,更不可能相爱,拥有此刻的幸福。」      「你说的没错,我们是应该感谢小励,他是我们的红娘。」他笑道。      「不,他是我们的爱,爱的天使。」      他微笑的点头,觉得她形容的比他更贴切,爱的天使。      「等我一下,我先去缴费再开车送你回家。」他起身道。      她点头,决定随他高兴了,毕竟严格说起来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感受到妻子怀孕,自己即将要当爸爸的滋味,所以只要他觉得开心幸福就好。      离开妇产科後,他开车载她回家,途中还弯到儿子上学的幼稚园去接儿子,然後一家三口才在家里待不到两小时,他又兴冲冲带他们出门庆祝。      听说李佩肚子里有小宝宝後,小励很开心,一直用敬畏的表情看着她已然平坦的肚子,即使在餐厅里吃饭,他也忍不住不时的伸手摸一摸她的肚子,然後抬起纯真的脸问她,「妈妈,是弟弟还是妹妹?」      「小励想要弟弟还是妹妹?」她微笑的问。      小励犹豫的想了好久,才说:「可不可以都想要?」      「可以。」屠秉文开口答道。「不过要一个一个来。」      她脸一热,转头娇嗔了他一眼。      「什麽叫一个一个来?」小励很有求知精神的问道。      「即使等妈妈肚子里的弟弟或妹妹生出来之後,爸爸会让妈妈再怀孕生一个,知道生出你要的弟弟和妹妹位置。」他对儿子说。      「你别乱教孩子。」她娇瞪他道。      「我没乱教呀,这都是实话。还是你只愿意替我生一个,不愿意生第二个?」他似笑非笑的凝视着她,挑眉问道。      「如果连这两胎都是男孩,或两胎都是女孩怎麽办?」她不答反问他道。      「那就再接再厉怀第三胎呀。」      「如果第三胎也一样呢?」      「还有第四胎呀。」      「你当我是什麽呀?还第四胎呢!」她哭笑不得的瞅着他,然後斩钉截铁的对他说:「最多三胎,我绝不生第四胎。」      「好,如果三胎都还不能满足小励想同时拥有弟弟和妹妹的梦想,我们就去领养一个。」他点头决定道。      她傻眼。「五个耶。」      「只要你不嫌多不嫌累,最少三个,最多无上限。」他认真的说。      「你这麽喜欢孩子吗?我竟然现在才知道。」她真的有点惊讶。      「我想给你一个热闹幸福的大家庭,家庭成员当然要愈多愈好。二三十年後,等孩子长大成家後还会替我们生孙子孙女,等我们再老一点就会拥有满堂的儿孙在过年过节的时候围着我们叫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了。」他微笑的凝视着她,眼底流淌着醉人的温柔。      李佩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眶,恍然大悟他之所以想要这麽多孩子,全身为了她。      泪水迅速的迷蒙住双眼,迷蒙间,她好像看见了他说的景象,在一个大客厅里聚集了一堆人,有男有女,有大有小,有高有矮,他们对着她叫妈妈、叫奶奶、叫外婆的好不热闹。      她的手满是皱纹的被另外一只同样满是皱纹却大了许多的手牵握着,她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去,看见变老的他正对着她微微笑,满是皱纹的脸上荡漾的是始终未曾改变的温柔与深情。      「怎麽哭了?我说这话可不是为了要惹你哭的。」      他的声音穿过迷雾让她回到现实,她眨了下眼睛,泪水从她眼眶中滑落,正巧落在他伸过来为她拭泪的手上。      「妈妈?」小励有些不安的叫道,不知道妈妈为什麽会哭。      「妈妈没事,只是太高兴了。」她安抚的对儿子说,然後抬头看向让她落泪的罪魁祸首,哑声道:「说到就要做到,我希望等我老的时候,每年生日都有满堂儿孙为我庆生。」      「好,我会把它列在家训第一条上。妈妈生日当天全体出席,未出席者藤条伺候。」他一本正经的点头。      她顿时被他逗得破涕为笑。      他们一家三口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幸福和乐的模样吸引了许多目光,或是羡慕,或是嫉妒,或是不以为然的通通都有,其中有两道目光特别复杂,它们包含了震惊、难以置信、嫉妒、憎恨、羡慕、後悔等等,简直就是五味杂陈,他们是柳明辉和叶芊珏这对为维系夫妻情感而照表操课来餐厅用餐却貌合神离的夫妻。      当然,徜徉在幸福、愉悦与爱中的一家三口压根儿就没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老公。」李佩看着正拿着餐巾纸替吃蛋糕吃得满嘴都是的儿子擦嘴巴的老公轻声唤道。      「嗯?」屠秉文抬头看她。      「你觉得幸福是什麽?」她问他。      「幸福就是有你和儿子陪在我身边,就像现在这样。」他对她微笑道,与她心有灵犀,因为她现在也觉得有他和儿子陪在身边的她好幸福。      「那你觉得爱情是什麽?」她再问他。      「爱情吗?」他想了一下才回答她说:「你爱我,我爱你,两情相悦就是爱情。」      这回她却与他有着不同的意见。      「我觉得爱情除了要相爱,对对方好之外,还要有一颗宽容的心,不管是吵架或是闹别扭,最终都会因宽容而和好,那才是真爱,因为人生很长,周围的诱惑很多,只有如此我们才能拉着彼此的手过一辈子。」她说。      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一脸受教的对她说:「老婆说得对。」      「我希望我们的爱情是可以牵着彼此的手过一辈子的那种。」她柔情的看着他说。      他毫不犹豫的点头,以一脸坚定的表情看着她,「当然是,我们一定能白头偕老,时间能证明一切。」      「嗯。」她也用力的点头微笑,幸福溢满整张脸,分外美丽迷人。      「老婆你好美。」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情不自禁的开口说。      她娇嗔他一眼,脸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吃饱了吗?」他问她,突然好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的亲吻她。      「嗯。」她点头。      「那我们回家吧。」      「嗯。」      三个人一起起身离座,妈妈牵起儿子的手,老公牵起老婆的手,手拉手,心连心,在一堆羡慕目光的目送下缓缓地离开餐厅。      他们是平凡的一家人,有着平凡的爱情,平凡的生活,却有着不平凡的幸福。因为他们都曾在爱情和婚姻里跌倒受伤,因为他们都知道幸福得来不易,所以更加珍惜。      他们的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途中会出现许多诱惑和考验,但他们坚信时间能证明一切,证明他们的爱情会历久弥新,证明他们会真爱对方一辈子。      这就是他们的爱情,简单平凡,却弥足珍贵。      幸福是属於懂得珍惜,懂得付出,懂得宽恕与包容的人的。      愿天下有情人都能得到幸福。      【全书完】 本小说下载于书本网,如需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